太阳才刚刚落下去，他定睛一看，大树后有个清瘦的人影。
陆真吓了一跳，惊疑道：“季、季昙!”
少年额发湿透，冷冷地看着他。陆真心里有鬼，心虚极了。他跋扈的语调都忍不住低了低：“你别过来，你要做什么?”
季昙个子拔高比较早，他快十四岁，身高已经一米七几，他俯视着陆真，干裂的唇渗出些许血迹，少年的声音像是老旧沙哑的风箱：“昨天加今天，我挨了两顿打，身上一共被打了一百五十二下，跪了五个小时。”
陆真后退了一步，抱着球身体抖了抖。
季昙说：“你爷爷和你父亲都是北朝国当官的，为国王做事。你奶奶在家照顾你，她溺爱你，但你父亲不会。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是你干的，除了给沈石赔钱，这顿打也会落在你身上。”
陆真总算心慌了。
其实如果他年纪再大一点，季昙这番话吓不到他。他是富二代，而季昙呢!他没父亲没母亲，带着弟弟住在舅舅家。
可是人小时候犯错，都很怕被大人知道，哪怕只是打碎家里一个碗，也恨不得偷偷毁尸灭迹。
而且季昙被毒打，陆真是看见了的，无形加重了他心里压力，现在怕极了父母和邻居知道他不仅干了坏事还撒谎。
季昙估摸着差不多了，冷冷一句唇：“下学期开始，你每天给三班的季梓航买一份菜。买一学期就够了。”
陆真每天有一百块的零花钱，他存钱罐还有过年收到的一大笔钱，闻言咬牙：“我给他吃的，你就不说出去吗?”
季昙眸色冷淡，看着他:“你觉得呢。”
陆真抱紧球：“我、我买!我买还不行吗！”
陆真抱着球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说：“你不许说，如果你说了，我就把你昨天划伤晟夏手掌的事告诉他母亲！”
季昙擦了擦嘴巴上的血迹，意味不明地低低嗤笑一声：“你尽管说。”
活在世上，光脚的就不怕穿鞋的。
骨气是什么，骄傲是什么?这种没用的东西他早就没了，也懒得有。
陆真见他果真不在意，只好说：“好吧，好吧，我会买给季梓航的。”
太阳慢慢落下去，汗水顺着银发滑入季昙眼睛。
他连擦汗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靠着树干阖上眼。
他闻不到夏风的味道，也嗅不到草木清香，只有自己身上的汗水味，又脏又难闻。
啧，生活对他来说真他妈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