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越襄的衣袖上,手背上。
她抬眸瞧了瞧风雨之中的远山,荷花池中迎雨的荷花,才曼声道:“皇上年幼,你压着他日日读书,这是好事。做皇帝的人,也总该是有些学问的。但皇帝也不是稚子,有些事还是能听一听的。做不了主的事,现在学一点是一点。越赛是想早点教会了小皇帝,也好早点放手
她想脱身,虽脱身之道未曾想好,但脱身肯走是必要的。小皇帝要是学有所成能当大任,那就可以亲政了按说大周是类明的官场架构,但又不全盘一样
皇权至高无上,偏偏大周历代的皇帝在这方面没有成例可循
有早早亲政的,也有大婚后亲政的。十五个皇帝里头,有好几个大婚的年纪都不一样,或早或晚,令人无法借鉴学习。类似先帝这样的情况也有一两个,但人家压根不是这样安排的。几岁的皇帝登基后,照样可以做主,且不说做主的真正是谁,但似小皇帝这样不许过问的,将权力直接给了太后和掌印太监的,实属罕见因此小皇帝这一任,就只好特事特办,走一步瞧一步了。
近些时日,越襄多有翻阅先帝留下的书籍批阅还有他的奏章批本,还有好些他一生中让翰林院印发的圣谕训诫。这圣谕训诫,官场朝中人手一份,还要下发州县,让县乡里十日宣讲一回。看先帝的笔记思路行事作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这样安排,必有他的深意
越襄也不是闲着没事要研究他的。实在是很在意先帝临终前单独与她说过的那番话,偏偏她一个字都不知道,这就很令人不安了。越襄试图研究先帝,试图理解先帝,然后看看能不能自己猜测到一些什么。
她这一番话实实老成,沈闫在后头跟着,听在耳中,实觉可爱
如今她越是冷脸认真这个模样,沈闫越是觉得她可爱
越襄去更衣,沈闫也要跟着
本来太监嘛,跟着是没什么的,
越襄却不许,回头指着屋里屏风外头:”你站着。
沈闫又是勾唇一笑,实没有办法拒绝她这样命令式的语气,
站着就站着。这回更衣也不是要都脱掉,只换了外头的衣衫,瞧不见沈闫想看的
可沈闫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风后头的剪影:“看来娘娘还真是很想做好这个太后的。
方才那一脚,虽不至于踢到了铁板上,但多少还是有点疼的
小太后的脚常年不见天日的,又不需要走什么路,比她的手还要娇嫩些
越襄怕给她的脚踢出什么好歹来,干脆解了袜带察看,圆圆巧巧的趾头都有些红了,但索性没什么大事。她系袜带的时候听见沈闫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沉声道:“予就是大周的太后。
被迫穿来,接手了这里的一切。她起码不能把这里的一切搞得一团糟吧
沈闫抱臂,定定的瞧着屏风后头的人:“娘娘想让臣教皇上政事?
这些事情,要是没有人教,是很难找到头绪的。其间多少繁杂,初初入巷的人一看就会头大,根本无从下手先帝当年被立为皇太子后,都是跟着当时的皇帝学了好几年,才慢慢上手的。
而有些人哪怕用心学了一辈子,也做不好这个皇帝
凌家出的十五个皇帝里头,就有这样的。
越襄整理妥当了,从屏风后头出来,坐定后望着沈闫道:“先帝将皇帝托付于你,这也是沈掌印的分内之事。你不教,谁来教?她是真的得给沈闫找点事情做。她其实就是想把沈闫打发走,沈闫每天本来就很忙,再去教皇帝的话,就更没有时间来缠着她了。再说了,人家小皇帝都喊了亚父了,他虽没答应,但也是人家的爹了。是爹难道不得多看顾点皇帝儿子吗她这个一本正经的模样,就盼着能将沈闫也带的正经一些
谁知沈闫面露嫌弃:“皇上资质实在平庯。
便是学了十成的本事。也只能勉强做个守成之君,这还得是地方不闹事。天下太太平平的才成。
越襄吓了一跳,生怕小皇帝这时候进来听见了。他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就不怕小皇帝听见记恨吗?幸而这屋里都是自己人。只是想起初见小皇帝时的那一幕,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小皇帝恐怕确实不是那么的聪明
他从小跟在杨氏身边长大,没有经历过皇子的系统学习与训练,身边的人又多又杂,说什么的都有,这个年纪是很容易被人带偏的。折桂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雨已经停了,凌烨来的时候一身清爽,甚至都不用撑伞,他就在雨后清新的气息中坐着肩辇过来了。地上还是有些湿的,他是皇帝不需要走路,衣摆都是干干净净的。
后山云雾尚未散去,竟生出两道彩虹来,雨后空气十分的好,又凉爽宜人,屋子里反倒是有些憋闷了。越器干脆让人在小溪前的石凳石桌上摆下茶水点心,就与凌烨在外头说话,顺道欣常山中的云雾彩虹了彩虹宏光亮眼,越器所坐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见她一直望着彩虹,沈闫也望了望彩虹,但片刻后,就忍不住望向了她。雨后天晴,蓝天白云之下,这里光线又充足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