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还是那位英勇奋战的英雄,可她没有那时的满心崇拜,一声呼唤:“阿卿。”
她有些迷茫,从前只有赵郎这样唤她,环顾四周只有小跑过来的柳承宗,她清透眸子渐渐黯淡下去。
“阿卿,这么冷你出来干嘛。”他眉头还挂着白雪,琥珀般的眸就这么深情款款,只落在自己身上,“不用来寻我,在这府中,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双有力的手掌已经握了过来,“手都紫了。”他说地有些心疼,又将少女两只手放在自己手中摩擦。
姜卿言不知柳承宗这莫名爱意如何来的,只知传圣旨来的公公说:柳将军回世昭时,一眼相中,特意求皇帝赐婚,这是她家莫大福分。
她不信什么一见如故,她只信她与赵郎幼时总角之交,到现在的深情厚谊。
信与不信,也不再重要。
柳承宗很好,姜卿言铆足了劲,也没找到他一丝不妥,她怕自己变心变意,便更加用心挑刺。
但她胆子小,也只敢使一些小事,比如今日不想起来,只想在被子里卧着,他就差人端了木炭放在床头,给她暖着。再大一些事情,也就闹起性子,要吃冬日没有的水果,他就派人去皇宫取来,荔枝剥皮取核,喂在她嘴里。再更加大胆,关他在门外,不让进来,她吓得几乎全身发抖,门外只传来柔声:
“阿卿,今日我不烦你了。”
次日,柳承宗就将她双亲与弟弟接到府中,安排上好厢房住下,又对着府中上下叮嘱:“待娘子家人要如同对他一样。”
床榻上,他拥着她,“阿卿,军中最近繁忙,未能时刻陪在你身旁,你父母年事已高,接到府中你安心,我也安心。”,两人鼻息相缠,他情不自禁吻在微微张动红唇上,索取,占有,屋内好一阵缠绵喘息。
皇宫设宴款待,她作为将军夫人,也要一同前去,柳承宗一路安抚,“只管落座吃喝,不用紧张,一切有我。”
宫中金碧辉煌,她头都不敢抬,吃着碗中柳承宗夹来的饭菜,殿上传来皇帝的玩笑话,“你们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时呢。”
她从未听过天子说话,被吓得身子一抖,手中筷子竟然落在地上,柳承宗将手搭在她肩上来回摩挲,声音稳重又安心:“不用害怕。”
先是惹来安城公主的妒意,她瞧着两人这浓情蜜意,心中更加愤恨不已,明明自己与他最相配,明明他身边的人,应该是自己,眉心紧蹙,手中杯盏“嘭”的一声捏碎,周遭怪异眼神看了过来,借着身体不适,匆匆逃离现场。
没多久,边境骚乱,皇帝派了柳承宗平复,短则半年,长则两三载,走前,他伸出手来轻轻抚平姜卿言的眉头,“我喜欢看你笑着。”
马蹄渐远,她才觉得呼吸顺畅,回到原先土房子,取了粗布衣裳,视线转到一旁另一座土屋,随行丫鬟问,“这也是夫人以前的屋子吗?”
她摇头,轻轻地说道:“是别人家的。”
赵钰娘亲出来晒冬日的菜,姜卿言心中有愧,不敢抬头看,离开时,赵钰娘亲还是送来一罐腌渍菜,两人谁也不敢聊往事,她将菜递给马车外的丫鬟,对着轿中,“夫人,这是我今年新做的,一定还是以前的味道。”
姜卿言张了张口,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泪如雨下,无声哭泣,掀开轿帘一角:
土房还是以前模样,等他从商回来,应该赚了许多钱,到时盖个新房,再娶一位美娇娘。
从此,从此,她不忍想那几个字,只恨造化弄人。
“夫人,将军走时说了,绝不能怠慢夫人,其实也不用来这里取这些旧衣裳。”丫鬟一件件整理,这些粗布穿上身,将军回来看到还以为是自己这些下人故意的呢,继续劝道,“库房有许多料子,夫人喜欢哪个都可以尽情拿来用。”
“将军出征,我又怎么好意思绫罗绸缎享受。”姜卿言抚摸这些旧物,那时至少能随心所欲,她小心将这些如视珍宝般放回柜中,“就当夫妻同心了。”
她面不改色撒着谎。
第二日清晨,宫中来了人,是安城公主派来的,那日宫中宴会姜卿言隐约察觉安城公主行为怪异,没曾想柳承宗走后一日,这位公主就派人来传达她的命令,大约是:
柳将军为国为民,与姜氏新婚不久,不忍有情人分离,特派宫中侍卫护送姜氏与夫君团聚。
抗旨不从会死,姜卿言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随行衣物只带了昨日从老屋取的旧衣,宫中人问,“不再取一些吗。”
“军中带钱财用不上,这些足够了。”姜卿言已经做好赴死决心了,父母不敢再去拜别,怕起了反抗心,直接原地处死。
她是这世昭最寻常百姓,没胆子忤逆天子。
府中丫鬟将扶上马车,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夫人你要不想去,可以就在府中。”
姜卿言晃着脑袋,这天下之主是皇上,这府中上下都是天子所赐,生死不过是皇帝嘴里一句话,只留下一句,“帮我照顾好我舍弟与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