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挥着喜帕,大喊高堂落座,一旁小厮恭恭敬敬端来两尊灵牌,随着“一拜高堂”,第一拜完成,又是一挥手帕“二拜夫妻”,红盖下的新娘却半响不动,姜卿言咬地嘴唇已经乌红发紫,脸蛋也被热泪冲刷花妆。
喜婆又高喊一声提醒,姜卿言闭住双眼,当今圣上曾传来赐婚圣旨,特许柳承宗不用拜天拜地,好,她就当这婚不作数,她艰难弯腰,这腰弯地极低,盖头不慎滑落,新娘哭红肿的眸子夹杂不甘模样,惹得厅堂安静,喜婆连忙捡起来盖回去,打趣道:
“娘子这是太开心了,家中习俗,哭嫁哭嫁,哭的越难过,代表以后夫妻越恩爱和睦。”
喜婆是宫中老人,立马想出决策,厅堂听得此话果真拍手叫好一片,这就算搪塞过去了。
送入洞房,喜婆还不忘一路提醒,柳将军瞧得上是她福气,垮着脸给谁看?自己不在乎,可得顾着家中老小,还有赵家那一家子,可别因此被连累了。
泪痕被妆粉重新盖住,乌紫嘴唇也再涂上大红唇脂,她就如同布偶娃娃被人捣腾着,她想,若真是布偶就好了,布偶没有心,没有血肉,就不会伤心难过。
她面如死灰坐在喜床上,眼前一切都令她心烦,直到门被叩地两声作响,她身子控制不住的抖动,为了不被瞧出端倪,只好双手紧握,指甲嵌进肉里才能分散一丝注意力,但随着面前人一步步靠近,她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一双手停在红布盖头上,声音低沉,“你害怕?”
姜卿言泣不成声,只顾点头,她害怕,她想逃,但她不敢,随着盖头一点点被掀开,她正好对上柔情似水的双目,他勾着嘴角,“别怕,我又不是豺狼虎豹。”
她心头一紧,握住他的臂膀,双眼微微通红,“将军…”她想表明真相,她的赵郎还等着她。
她欲言又止,柳承宗又轻轻道:“你说。”
她想起来那道圣旨,想起喜婆的话,对,这天下抗旨都被砍头了,皇权下,她又能改变什么,眼前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她不敢赌,数十条性命,不过就在他们一念之间。
姜卿言摇着头,拿起喜帕止住了泪,“只是我想起来了我双亲和兄弟。”
“无妨,你想他们可以随时接他们来,长住都可以。”柳承宗刚只是饮了一盏酒,还漱了口,但是他感觉就是有股浓烈热意袭来,他低头取下手中环链小心戴在姜卿言雪白脖颈处,“这是那些敌首的手骨,我戴了多年,如今赠你。”
人骨?姜卿言被吓得不敢乱动,她感觉这些骨头要钻进她肉里,忽然,嘴唇有着柔软温热贴来,入视线的只有柳承宗长长睫毛,柳承宗长年征战,脸上没有多余赘肉,是面庞雕刻精细的好看。
他先是蜻蜓点水般一点红唇,又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少女眨着双眼,脸蛋红透一半,热意汹涌,他大口喘着粗气,手掌拂过她的脸颊,战事在他手掌留下的凸起疤痕,先是摩挲在白净脸蛋上,随后落在脖颈,最后落在腰间带上,一点点扯开,玲珑身姿显现在眼前,他再也忍不住,将吻落在少女腰间,一点点游走…
少女面色潮红,眼角却流出热泪,少年将军只当自己粗莽,弄疼了,他收了几分力道,附在耳边,急促道:“我再轻一些。”
折腾半宿,才开始有累意,他搂住面前柔软身体,这种暖意纵使再多野兽皮披在身上,也不及一分,他抱的更紧,想要把她融入进身体,直到怀中娘子传来一句:“我疼。”
他连忙松了手,鼻尖抵在女子头发上蹭蹭道:“睡吧。”
翌日,她睁开双眼,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帐外丫鬟听到动静,“夫人,热水给你备好了,将军让我们一直给你热着,我现在伺候你沐浴吗?”
姜卿言还未回过神,身上的清晰酸痛时刻提醒着她,朝着白纱帐外摆手,“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见人出去,才拿了薄衫披上,赤着足,将整个身子都埋进木桶里,热气扑在她脸上,炙热使她想起昨夜,她干脆将整个头都埋进热水里,直到她开始难以呼吸,脸涨的通红,巨大求生欲望使她不得不露出水面。
木椅上是备好的雪白貂皮披风,肌肤所碰到每一寸,都柔软细腻,冰冷身子立刻回着热气,推开门,屋外茫茫一片雪白,树枝丫房梁都挂满白雪,丫鬟递来暖炉,“夫人,我已吩咐后厨,等下就送来膳食。”她朝里望望,“夫人待在屋中暖和。”
“我想出去走走。”姜卿言接过暖炉,独自朝大雪走去,丫鬟并不阻拦,只在身后说:“将军在花园中练剑。”
大雪下了一夜,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但她心里却十分痛快,弃了暖炉,迎着刺骨寒风走,特意挑了没有鲜花树木的地方,将军府很大,是她这等市井小民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如今身处此地,她还是有些恍惚。
听到舞剑发出的清脆摩擦声,她一时怔住,不远处,少年身穿一件青薄衣物,手持兵刃在雪地里,指着空中快速旋转,搅动地雪花四溅。以前她同寻常百姓一样,都这么远远的看着这位将军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