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高悬在雪山之上。也就是说,他的行踪南侧为沙漠,北侧为雪山,与现在路线正好相反。”
罗穆斯满意笑道:“因为那些万里谋财的商旅们更愿意走秦荒的北线。那里靠近天山脚下,可以得到充足的水源和补给。”
“但是咱们回来的时候可以走北线吗?”王子好奇问。
大夏国王摇了摇偏髻的脑袋:“当年为父和同袍们率部西征的时候,沙漠北侧由名将蒙恬控制,此后一直是军管区,非授权不得入内。”
当然了,罗穆斯的这次东行,与二十七年前他的向西跋涉,自然风光无异,但是体验上有着云泥之别。
龙车风驰电掣,但是车厢内稳如泰山,因为一种黑乎乎的粘质润滑了笔直的轨道。
白天,上了发条的吊扇在天花板摇头飞转,送来清风,屠灭酷热;
夜晚,滚烫的热水从车头的管道里流出,在全车厢循坏流动,驱散酷寒。
永不熄灭的“黄石灯”,将柔和的光芒洒满光鲜的车厢。
外邦人对大秦的神奇耳熟能详,而当亲眼看到时,依然会深深震撼。但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车长与助手们全都耳戴半环形的“勾玉”,看起来在自言自语,其实是互相和与前方站台实时联络。
而一种状如凹面碟的“秦镜”,则可将光影和声响直接投射到空气中。
从衣襟下,罗穆斯取出那枚随大秦国书一并送到的勾玉,也有样学样地绕于耳后。
神奇的半环主动贴上了老者松垮的耳郭,而他的感官世界彻底耳目一新了。
首先,很远处的景物和声响都可以被采集并传入佩戴者的脑海,让好几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
其次,使用者的意念可以延申到视距之外无限的距离,尽管看不到图像,但可以在脑中辨识出他人的灵魂,只要对方身体任何部位接触自己的勾玉——秦西门的方阵士就是这样认出来访的大夏国王。
辨识了其他灵魂,然后用意念“拨铃”,跟其他将勾玉戴在耳郭的使用者通话;
经过练习、念力更强的使用者,还能用勾玉将自己及周边情形映射到开启了的“秦镜”之上,并在那翠玉碟片里留下永久记录。
……
“父亲!”王子一声呼唤,把老国王从神游中拽了回来。
罗穆斯定睛一看,见身前摆放了精美的餐点,壁挂机械钟的指针已经过了表盘上的希腊文“晚食”、开始指向“日落”,而车窗外则是一片昏黄!
老者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下午都在体验神奇的勾玉!
将半环从耳郭上摘下,罗穆斯无心吃饭,而是望向飞驰龙车的左舷之外,
看到美好的夕阳倒映在一望无际的波涛之上,让人恍惚以为一天功夫就抵达了东海之滨。
但这不是海,而是天山融雪汇聚成的内湖,因为湖边的蒲草长得十分昌盛,故名“蒲昌海”。
在过去,丛生的蒲草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但在三世皇帝的治下,蒲昌海畔建起了工场,龙轨也架设了过来。
因为蒲草完全可以替代莎草,制成书写用的莎草纸,海量地供给全帝国使用。
“父亲,”王子对望向窗外的国王说,“蒲昌海往东就是戈壁沙漠了吧。”
罗穆斯回过神,对儿子说:“不错,你还记得我教给你的!”
德米特留斯回忆道:“您提过,祖父一行人当年要在这长满蒲草的绿洲上备足草料和肉脯,然后才能向东踏入月氏人和戎人的领地,并为他们喝下的每一滴水纳税。若是控制入秦走廊的这两个部族又开了战,祖父他们就不得不另寻他路,走进迷宫般的‘黑山’,弄不好就出不来了!”
说着说着,父子俩都觉得饿了,便双双开动起来。
当头顶机械钟指向希腊文的“夜深”时,龙车开始减速,最终刹在了一处边关。
站台上的工人们忙碌起来,开始用粗大的皮管和机械水泵为龙车头加水,同时为整列专车补充其他物资。
站台上,木制的站牌照例用两种文字标注了边关的名称。
而罗穆斯到死都不会忘记斗大的那两个字:“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