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应该告诉潘苍呢?”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她知道,一旦说出实情,就等于将自己的行踪完全暴露给了萧綦,他对她总是带着一种冷漠与厌恶。
她深知,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一旦自己的行踪暴露,他可能会大发雷霆,更不利于两家的关系。
……
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蹒跚前行了两日,终于,司州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然而,连日来的阴雨绵绵,让这段路途变得格外艰难。雨滴不断敲打着车顶,发出沉闷而连续的声响。
夜幕降临,他们一行人终于在一座灯火阑珊的驿站前停下。驿站内人声鼎沸,各色人等因恶劣的天气而聚集一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混杂的气息。
在这几日的相处中,崔昭训与潘苍之间的关系悄然间拉近了许多。
潘苍虽外表粗犷,内心却藏着一份难得的细心与憨厚。他的笑容总是十分爽朗,话语间透露出一种不加修饰的真诚与豪爽,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很亲近。
此刻,驿站的偏僻角落里,崔昭训静坐在一张木桌旁,周遭的喧嚣都被巧妙地隔绝在外。
桌上,一盏油灯摇曳,映照着她温婉的侧脸,她轻轻抿着杯中的热酒,那温暖的液体驱散了连日阴雨带来的寒意。旁边,一盘热气腾腾的汤饼与金黄酥脆的烤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而潘苍,这位身形魁梧、面容威严的汉子,此刻却拘谨地坐在崔昭训对面,那双平时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不自在的光芒。
他那张平日里因风霜磨砺而显得冷峻的脸庞,此刻竟罕见地泛起了红晕,眼神中闪烁着几分不自在与羞涩。
这样的反差让崔昭训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笑意。
“你无需如此拘谨。”崔昭训温柔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始终在我身边,尽心尽力地护卫着我,此间种种,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日,就让我借这杯酒,向你表达我的敬意与感激,潘将军!”
“王妃,您……您怎么知道我身份的?”潘苍闻言,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他慌忙地摆了摆手,那张刚毅的脸庞上写满了惊讶与不解。随后,他又连忙解释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谦逊的笑道:“不是……不是将军,末将只是个校尉,怎敢当王妃如此抬举。”
崔昭训含笑不语,只是轻轻将手中的酒杯推向潘苍,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潘校尉,我相信,以你的才能与胆识,日后定能晋升为将军。我能认出你,并非偶然,寻常马夫怎会有你这般魁梧的身姿与不凡的气质?更何况,你还武艺高强,这样的人才,我若不能识得,岂不是太过愚钝了?”
潘苍闻言,脸颊微微泛红,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憨厚地笑道:“王妃言重了,末将并非有意隐瞒身份,只是想着这样能更好地保护您,不引人注意。”
隐娘在一旁,见状也不禁忍俊不禁,她轻捂嘴角,笑声清脆悦耳:“潘校尉,你这般身形,想要不引人注意,只怕比登天还难呢。”一句话,让原本略显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三人围坐一桌,继续着他们的谈笑风生,细听窗外的雨声潺潺。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隔壁桌传来的阵阵议论声打破了周围的静谧。
“这天气,真是糟透了,雨就这样连日下着,地里的庄稼怕是要遭殃了!”一个低沉的男声满是忧虑。
“唉,连年战乱不说,这样的天气简直不让人活。”另一个声音附和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慨。
“咱们还能吃上肉饼,那些百姓连口吃的都没有。”第三个声音加入讨论,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同情与哀伤,“前些日子,我们镖局一路从信州过来,那里连日暴雨,城中发了水灾,再晚一刻钟,我们就是想出来都难了。现在还要在这边多盘桓数日,才能往回赶……”
崔昭训静静地听着,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思。她轻轻用手指在酒杯上打着圈,心中暗自盘算。信州距离齐州不远,既然连镖局都难以通行,那么书信传递自然也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