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上巳节,曹壬定会非常难忘。
有了去年上巳那事,这次陆婠非但不提带陆萸去覆舟山的事,连她自己也不去了,为此,陆萸还劝说了她,可她还是坚持要留在府中练字。
陆婠的目标是练一手和先祖平原公(陆机)一样的字体,平原公的《平复帖》在后世也是非常有名的,他善用秃笔、渴笔、侧锋、中锋等多种笔法,使得其书法具有独特的韵味和丰富的变化。
它不只是字帖,还是一件重要的艺术作品,陆机的后人都将平原贴作为练字的标准。
当然,陆萸是个例外,现在大家只要求她的字能让人看懂即可。
陆萸向魏氏请示上巳日要去南安王府看望曹壬时,是以她想送点玩具给久病在床的曹壬解闷为由,练字,她万不敢再提起。
陆纯因一句:“阿萸看起来也不傻呀,怎的写字这般难看”曾被大兄骂,直至后来大兄也不再鞭策她练字,她便知道,自己这根朽木当真不可雕也。
霭霭停云,濛濛时雨,用过午膳,陆萸便带着木槿坐上牛车赶往南安王府。
江澈早已等在门口,甫一见陆萸便笑道:“两位王妃今日出门了,女公子直接去行云院即可。”
这次江澈带陆萸去的是曹壬的书房,他的书房和他的人一样,干净简洁,除了书架和书案,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陆萸进屋时,曹壬正在书架上翻找,他指了指大书案旁边稍小一些的书案道:“给你准备的,不知高度是否合适。”
看来对于教写字这事,曹壬是很上心的,陆萸忙欢喜的跪坐在书案前,高低正合适,摸摸被磨得光滑的紫檀桌面,看得出这个书案有些年头了。
曹壬找到一卷书简后,拿着书简到陆萸身旁的苇席上坐下,道:“这书案是当年我启蒙时祖父特意为我打造的,我用它练字一直到十岁。”
“你几岁开始启蒙”陆萸问。
“三岁”
闻言,陆萸张着嘴咋舌不已,有这么好的出身,还这么卷,简直不知该夸什么了。
曹壬将书案上的纸抹平后,道:“你先写个字给我看看,我再找找适合你练习的字帖。”
陆萸看了眼大书案上的一堆书简,问:“那些都是字帖?”
曹壬点点头:“也不知哪种合适你,我这里还有一卷启蒙时候用的”说着,他将手中书简打开,接着道:“你照着上面的写写看。”
陆萸忙凑上前看,还好,这只是一份正常的楷书,不是什么草书篆书,好歹还是看得懂的。只是,看到曹壬期待的眼神,她犹豫着摸了摸上好的左伯纸,却迟迟不敢动手。
“这笔,你不喜欢吗?”曹壬见状问。
“不是,我,我正在准备”陆萸尴尬的回。
搓搓手,她拿起方言准备好的毫笔,笔尖舔了舔墨池后,以自认为最好的姿势,下笔了。
一旁的木槿见状,立马扭头看向窗外,女郎君的字,她真是不忍直视呀。
方言和江澈专心致志的看着女公子下笔,那天二人听了陆萸的话,一时对她的字很是好奇,到底是有多差才会让少主后悔不去覆舟山。
曹壬给陆萸练习的是三国钟繇的小楷《宣示帖》,此帖是练习小楷的入门帖,陆萸不是第一次见,陆氏有很多份临摹本。
她刚写完《宣示表》第一句“尚书宣示孙权所求”这一列字,一旁的江澈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方言用眼神警告了一下江澈,江澈忙道:“属下还有事,先退下了。”说着,脚步飞快的离去了,想必忍得很痛苦。
陆萸早已习惯了,只紧紧握着笔抬首看着方言:“你若想笑,无须忍着。”
方言听了,摇摇头:“我只是替少主担心而已”
陆萸。。。。。。
好在,曹壬看了字后,虽有一瞬间怔愣,却没有任何嫌弃的表情,而是仔细打量了陆萸握笔的小手,才道:“该是你握笔的姿势及下笔的力度不对。”
陆萸听了,简直如沐春风呀,佛性少年就是不一样,见什么都能波澜不惊,她激动得快落泪了,有这般耐心的老师,日后定能学好字。
“那,你教教我?”她将笔递出去。
曹壬也没有拒绝,而是右手接过笔,左手轻扯右袖,然后笔尖舔了墨汁,张芝笔、左伯纸、韦诞墨,那细柔的笔端在洁润的纸张上点画撇捺,好似应节而舞,有一种美妙的韵律,他气定神闲的写下一列字体,笔法雍容自然,点画遒劲,刚柔并济。
写罢,他问:“可看懂了?”
陆萸先是点点头,然后猛摇头:“字看懂了,手法没看懂。”
一旁传来方言的轻叹声,他是真替自家少主担忧。
陆萸很是尴尬的笑笑,左手紧紧抓住膝盖上的裙子,右手局促的摩挲着书案,道:“要不,我今日就不学了,反正我也不入朝为官,写的不好也不要紧。”
曹壬不曾见过这样的陆萸,她在他眼中向来都是鲜活的,神采飞扬朝气勃勃的,可如今的她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