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丁肃才终于道:【纵然抛开一切不提,我与宏宣兄多年情义,怎能如此轻易倒戈,岂非不仁不义……】
谋士:懂了,要台阶。
当晚,丁肃府中五名美妾遭人劫持。
此事摆明了是常岁宁授意,且可见安州刺史府中必有内鬼,丁肃目眦欲裂:【……最毒妇人心!】
众所周知,他丁肃是出了名的好色……不,怜香惜玉!掳走他五名美妾,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一阵挣扎后,丁肃握拳重重捶在桌上:【可我丁肃若就此屈服……世人和宏宣兄要如何看我!】
谋士:懂了,台阶还不够。
半个时辰后,又有丫鬟哭着来报,道是老夫人也不见了。
丁肃惊怒交加,一通摔打发作之后,逐渐颓然。
对方胁迫他,天亮之前做出选择,否则便杀他老母美妾。
美妾他咬牙可弃,但生他养他的母亲,他若置之不顾,又岂配为人?
自古忠孝难两全,宏宣兄,对不住了!
再者,退一步说……是宏宣兄让他做的出头鸟,才害得他如今遭人找上了门来,这件事……宏宣兄本人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丁肃痛心疾首,终于点头。
但他在府中焦灼地等了半日,却依旧不见对方放人,反而让他前去相见……见面的地点竟就在他申洲城中某处客栈。
丁肃赶到时,先见到了他的母亲和妾室,她们或坐或站,挤在一间客房里,将马吊打得砰砰作响,热闹非凡,见他来,其中一名妾室冲他摆摆手:【郎主,贵客在隔壁呢。】
丁肃张口却忘言,沉默着挪动脚步。
他在隔壁那间客房里,见到了那名“贵客”,令他吃惊的是,竟是常岁宁亲至……她竟亲自来了申洲,且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他的申洲城,而他一无所知!
那常岁宁靠座在临窗的大椅中,姿态闲散,与他开口道:【久闻丁刺史每日咒骂于我,不料今日一见,阁下倒生得一副正直文人模样。】
丁肃嘴唇微颤。
而后,对方又道:【但丁刺史有句话骂得不对——所谓最毒妇人心,乃是误传之愚言,此处的‘妇人’本为‘负人’,并不适宜用来责骂女子。】
丁肃的脸色又白了两分。
他自然不会蠢到以为对方是在纠正他的语误之处……
所以,他昨夜刚骂出去的话,后脚便传到她耳中了!
丁肃转瞬间想了许多,昨日他认定刺史府中出了内鬼,路上还在怀疑内鬼是哪个……而此刻,他更该思索的或是,还有哪个不是内鬼?
舒州和光州不会无缘无故变卦,必是有人在背后行策反之举……如今他这申洲城,只怕已是漏洞百出,否则常岁宁岂敢孤身犯险,在他的地盘上如此挑衅于他?
果不其然,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随他而来的安州参军走了进来,单膝跪下抱拳,与他道:【请大人以大局为重!】
而那临窗而坐的青袍少女笑意盈盈。
丁肃默然片刻,终于抬手施礼:【望节使大人指点……】
跨出了这一步之后,在谈话的过程中,丁肃的态度逐渐变得温顺——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要做,那便做到极致!
谋士和参军在侧,回忆起自家大人此前的狂傲态度,再观此时模样,只觉其中差异,不亚于上一刻怒斥对方“老贼”,下一刻跪地高呼“义父”;
未见面时,按刀在侧,野心勃勃:【势必要让那小女娘看清这淮南道上究竟谁才是能做主之人!】
见面之后,打个哈哈,摆手恭儒一笑:【反正不是区区在下……】
至于后面,丁肃自然便是尽听常岁宁的安排行事了,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有了之后的“里应外合”之举。
于丁肃而言,敲一次退堂鼓,换来此时的安然,无疑是很值的。
相比之下,楚州刺史此时的处境却不太好说了。
各人一切思绪只在短短几息之间,但这短短几息,于楚州刺史沈文双而言却格外漫长煎熬。
就在他准备要跪下请罪时,只听上方那道声音响起:“来人——”
沈文双耸然一惊——这就要拖下去了?!
其他官员也立时绷紧了神经。
“大人……”沈文双颤颤欲言,只见上方的少女向走进来的小吏道:“为沈大人取一张软垫来。”
说着,向沈文双露出笑意:“沈大人大病初愈,又匆忙赶路,必然疲乏不适——而今日议事必将耗时较久,沈大人中途若有不适,还请及时言明。”
沈文双回过神来,连忙受宠若惊地行礼:“下官多谢大人!”
声音里竟隐约有些沙哑哭意,倒像是喜极而泣——不是为了一张软垫,而是逃过一劫啊!
沈文双在铺了软垫的椅中坐下,只觉好似坐着一块免死金牌。
却不知,常岁宁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动过他,楚州与江都相邻,常岁宁早将他的秉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