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小囡多少岁啦?到不到开荤的时候,下回早点跟我说,我做盘跳跳鱼给她。”
女孩的开荤菜大多用跳跳鱼做,寓意大概在于,吃了它能让孩子活蹦乱跳,聪明美丽。
“这可谢过阿妹了,就隔个三日,"她娘颠着小囡,点点她鼻子,“你可真是好福气哦。”
江盈知应下了,又说:“小梅,给陈大爷送碗汤,润润他的嘴皮子,可不能委屈了。”
陈大爷张口来了段评书,可把大伙逗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全在叫好。
在这样快活又愉悦的氛围,王逢年也没刚来时那样神色漠然,偶尔会回过头看一眼,让他心底因见到陈同源而消散的郁气少了点。
他大概有点懂陈三明的话了。
江盈知继续开始煎鱼,鳌子底热了,腌过的小黄鱼在热油里被煸烤着,腌制过的香气逐渐蔓延,煎的时候要够久,不然鱼肉不完整,会碎掉。
她用铲子给鱼翻身,那一面被煎到焦黄的鱼肉,便完整地袒露出来,她又撒了点盐,盖上盖焖一会儿。拿出自己随身带的手帕擦了擦汗,热气全熏脸上来了。见王逢年盯着,她问,“饿了吗?再等等,要不先喝点汤。”
王逢年并不饿,他只是难得有点好奇:“为什么要摆摊?″
他明白有点冒昧,却也笃定江盈知会回答。而江盈知明白他那话语里未尽的意思,她不假思索地说:“倒也不全是陈三明说的那样,喜欢听夸。”“我这手艺去酒楼食铺确实都能混得开,但是没意思。”
她把盖子拿开,将黄鱼盛出在盘子里,哪怕只是很简陋的粗瓷盘,但因煎的色泽实在漂亮,喷香扑鼻,全都只顾着看黄鱼去了,也不管盘子如何。
江盈知把这盘黄鱼递给他,并说:“怎么说呢,酒楼给的工钱高,做活肯定也不如现在累,而且见的人都很体面。”
“可是这样就是没意思啊,因为只会烧饭是毫无趣味的,像被困在了后厨。”
“比起夸我的手艺,"江盈知笑笑,“其实我更喜欢看大家吃东西的神情。”
人说起好话来是很动听的,也很会骗人,但是吃到好吃的食物后,那专注虔诚又或者是大口咽下,小口慢嚼细品的动作和神态是骗不了人的。
她能从他们的吃相里,品味到做厨子的愉悦,这让她每天有动力,为了赚钱,为了这份愉悦而不辞辛苦。人在生活里总要盼着点什么。
可是王逢年没有,他吃东西时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江盈知很难从他的脸上看见为食物动容的神情。就像现在。
虽说王逢年会夸“很鲜”,她也只是笑笑不言语。听了她的话后,王逢年停下筷子,“但我找不到。”找不到任何作为船老大的愉悦感,只是跟着鱼汛出海,鱼汛后回洋,人跟船走,船跟鱼走,在海上漂泊。江盈知问他,“你有去过江下街那里吗?”江下街在里镇,那里是鱼厂在的地方,这个鱼厂宋代就在那了,一直留存至今。那边有两口双井,人们以井为生,沿着这两口井建屋子,两排屋厦便成了一条街。那里的人依靠着鱼厂过活,年年鱼汛期时,只要到了那里就能看见全在剖鱼眷,腌鱼,晒鱼干。江盈知去过两次,她煎着小黄鱼说:“你应该去那里看看,你今年运回来不少小黄鱼吧,但是你走在这里,根本瞧不出运回来的鱼都去哪里了。”
她指指后面的鱼行,“那里面向外海来的商队,只出最好的鱼拳,你进去只能闻见鱼味,看不见大伙忙碌的样子。”
“所以我说叫你去江下街瞧瞧,你到了那里会知道什么叫黄鱼横街。”
江盈知给他描述那个场景,两排的屋檐下挂满了风干的黄鱼,地上是一筐筐被盐简单腌过的黄鱼,能看见石板上全是盐渍和鳞片。
而女人们就坐在木椅上,系着腰巾,拿一把卷刀,右手握着小黄鱼,有说有笑间就划开鱼肚子,取出肠子扔在一旁。
再把它浸在盐桶里,等着腌几日,取出来淋清水晒一晒,所以那里也有很多的竹匾,竹匾上全是被晒得很干的黄鱼拳。
小孩会在街头巷尾绕着柱子唱鱼谣,“黄鱼黄,带鱼亮,箬鳎眼睛生单边。”
或者是“四月月半潮,黄鱼满船摇”
只要进了那里,就能感受到大家靠着黄鱼,或者说是捕鱼船带来的渔获为生,那些剖鱼拳的女人总会在谈到今年鱼汛收成好时,而露出满意的神色,因为她们就能拿到更多的工钱。
像是王逢年经常出入的鱼行里,是很难感受到的,那些搬运黄鱼的伙计,只会很麻木地搬着,因为鱼多他们要做的活多,但工钱却不会多。
江盈知又煎好了一份黄鱼,喊小梅过来拿,擦擦手的时候说:“我要是你的话,去那里看了会生出很大的成就感。″
除了辛苦捕捞上来的黄鱼没有被辜负外的成就感。“成就感?"王逢年没有听过这么新奇的词。“是啊,给很多人提供了饭碗的成就感,”江盈知笑得很好看,“王老大,好多人靠你吃这口饭呀。”“你的船工,其他小渔民,还有渔厂、鱼行,靠剖鱼做拳为生的,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