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个不同的地方醒来,醒来的第一秒需要先思考我人在哪里,每次待不了多久我就得带着行李箱去下一个地方,你们知道我这些年用坏了几个行李箱吗?你不知道对吧?六个,我用坏了六个。过去的十八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一直不说,所以你们也从不问我,愿意每周在不同的家穿梭吗?”他的语气由激烈到平和,林玺听到他清晰的拒绝:“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愿意。”
当林玺魂不守舍坐在餐桌上,等了没多久,林启川便下楼了,神色如常地坐在她对面,面色平静到别人完全看不出他几分钟前刚和母亲在电话里争执过。
林玺却不是别人,她比别人更细腻敏感。
她暗中观察着林启川川的一举一动,他胃口不佳时,习惯于慢条斯理喝汤,现在他低垂着眼眸,遮掩住眼底所有的情绪,一声不响地喝着鱼汤,和周遭的一切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林隆胜却并没有发现儿子的情绪低落,他这段时间忙于一桩并购项目,图省事从儿子口中探听父母近况,林启川会一一回答,但语气里听不出父子之间的亲近,或许多年前也是有过的,但被时间消耗得所剩无几,至少现在林启川的内心,已经竖起高墙,不允许父母轻易走进。
林玺知道拒绝了母亲的哥哥,其实现在心情很不好受。他明明是个非常周全的人,顾及了父母祖父母许多年,一一照顾着他们的情绪。
就连她这样和他毫无瓜葛的小角色,他也尽力照顾着,不曾有过怨言。
但林玺现在明白了,看起来没脾气的哥哥其实是有棱角的,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被他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外表所掩饰,以致给了林玺一个幻觉:哥哥其实是个很温和、很好相处的人。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林玺垂着眼皮心下戚然,原来温文尔雅的人发起脾气时会这么可怕。
她有点害怕会惹哥哥生气。
那晚家里并不平静,田清晚归,被林隆胜发现是个年轻小小伙子开车送她回家,他是精明的商人,最懂不动声色那一套,默不作声地一番打听,得知田清最近为了招揽美容院的生意,成天和那些有钱太太们打交道,其中有几个心思活络,丈夫在外面彩旗飘飘,她们就去会所找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陪酒作乐,田清也被怂恿去了几回,待在会所的时间越来越晚,直到林隆胜发现端倪。
当晚林隆胜大发雷霆,话说得难听,骂她“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田清刚从别的男人身上感受过年轻男人的柔情蜜意,两相对比,只觉得丈夫冷酷又无情,除了给零花钱大方,女人想要的情绪价值,他吝啬到从来不屑给与,当即哭哭啼啼骂他不是人。
“带上你和你的拖油瓶,给我滚出我的房子!”林隆胜口不择言地大吼。
田清喝了点酒,很有骨气地对怒气腾腾的丈夫说:“滚就滚。″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甚至失去理智地推开隔壁林玺的房门,在林玺目瞪口呆的目视中,田清将大衣草草披到外甥女身上,红着眼睛对她说:“玺玺,穿上衣服,把书包理好,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林玺彻底懵了。
她知道他们大晚上吵架,但并不知道他们竞然吵那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