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尔一句,得到看似凶险实无大碍的回答,安了师辞的心,方才把她拉到一边,主动说起这次事端。“这次虽说暂时避过去了,不过那位荣明期荣副使不是个善茬,他说改日再来,就怕改的就是明日,小国公这一负伤也不知何时能醒,这可怎么是好。”师辞看了眼床榻方向,犹疑半晌,还是问出了口:“您可知道大人最近具体都在忙些什么?”傅伯摇头,“小国公做事从来不与我们说太多,绪言倒是领过一次差事,不知道与小国公最近在做的事有没有关联,等他回来姑娘可以问问他。”
“会不会不方便.…”
涉及公事,师辞多少有些顾忌。
“不会,"傅伯想也没想摆了摆手,“实话说与姑娘,您来的头一天夜里小国公就嘱咐过了,往后若有事,不必瞒您。说来,那日的事我还欠姑娘一句道歉。”师辞当然知道傅伯说的是什么,摇头道:“靖国公府树大招风,多的是视之为眼中钉心怀不轨的人,谨慎一些是对的。”
“谨慎无错,但终归伤人心呐,"傅伯笑了笑,也望了眼床榻方向,“姑娘大度,多的就不说了,总之往后的日子呀,小国公和我们都不会再叫姑娘伤心了。”这话话音刚落,正巧良尔喊了声傅伯,两人便止了话头,都急匆匆回到床榻旁边。
良尔把一个从伤口当中取出来的小铁钩拿帕子包着给到傅伯,“估计是小国公强行拔箭时断在里面的,也不知道有用没用,您且先洗洗干净收着吧,等小国公醒了再看怎么处置。”
说完转头对着师辞说:“看姑娘懂些简单的医理,想必包扎也是会的?”
见师辞点头,他舒了一口气,挑几处紧要关照过后便道:"血也止了药也上了,后面的包扎就劳烦姑娘来了,我方才来时着急让徐妈妈去熬药的方子不够对症,要稍微改动一些用量,门外人难弄清楚,我得亲自过去一趟。”“好。”
良尔把缘由说得清楚明白,师辞也就不推辞了,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对换一下位置,良尔在旁看了一会儿,见她动作麻利,透着熟稔,也就放心地带着医篓离开了。包扎本就是一件需要专注的精细活。
对象是归遇,师辞更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分心。当她终于放下剪子直起腰来,才松了口气,却惊觉原来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没有旁人在场,对师辞来说自然松懈许多。她就坐在床榻边缘,静静地看着昏睡中的他。看着看着,她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相贴的刹那,先前被强行憋回去的眼泪到底是落了下来。
“你吓死我了归行朝!你就是个骗.……”就在师辞略带哭腔说出这话时,沉睡中的归遇突然皱了皱眉头。
混沌的意识仿佛有了片刻的清明,他听到有人在唤他行朝。
而后便是一股脑儿涌入脑海的碎影画面:
--“你是不是答应了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那这是什么?我问你这是什么!”
一一“难怪你这几日总躲着不见我,明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就是不能对自己多一点爱惜!”
一一“药苦你也得受着,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人不配吃蜜饯。”
一一“笑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这蜜饯买来不便宜,扔了多可惜,才勉强分你一点儿。”
一一.嗯?我不困,良尔说你这伤前三日凶险,我得守在这儿,亲眼看着你没事才安心。”
一一“行朝,所有曾经你答应了我又没做到的事我都不与你计较了,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你一定一定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一一“作为交换,我只要你平安。”
归遇眼睫一颤。
这次受伤是他计划之中,意外是伤他的箭头做了八瓣倒爪,拔箭比起普通的箭头,难了百倍不止。但那种情况,他只能咬着牙强拔。
八瓣倒爪全部展开,撕扯他的血肉,很疼很疼,可再怎么疼,竞也敌不过此时此刻心口的万分之一。他明明应了她好。
可他紧跟着看到了,她穿着一身素白绸麻丧服,立在归氏宗祠之中,听皇家礼官高唱给他的封家之词。她曾经那么灵动的一双眼,此时只剩下无边的空洞与麻木。
连哀伤都没有了,就好像被抽干了生气,活是活着,却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他不想看到她如此消极的神情,想把她从那种骇人的状态中唤醒。
可他做不到。
无论他怎么喊她,怎么晃她,都好像无用功一一她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只能在一旁看着。
看着她礼数周到地送走礼官,看着她回到宗祠守着他的灵牌。
看着徐妈妈哭喊着用力掐师辞的手臂求她哭出来,看着傅伯做好一样又一样她爱吃的糕点求她哪怕吃下一口。归遇不由皱起了眉头,垂落在侧的双拳也不觉紧攥。而后便听到仿佛来自天外的一声吃痛的抽气声。不容他细想,画面一转,他身处汝阳王府。正借闲逛之名四下探查。
突然间,他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声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