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之外。
明有河丢了一粒花生到鼠婴怀里,两个人来回抛着,随口似的问:“怎么?”
斐禁仿佛懒得理睬他,斜一眼,一声不作。
明有河倒觉得是手势太难,他打不出来。
丛不芜远远勾了勾手,替云竹西挑了灯芯。
“依我看,斐道友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逃难至此吧?”
斐禁微微皱起眉,以表疑惑。
丛不芜这才回首,盯着斐禁愈发苍白的脸,道:“斐禁,你身上的灵山气息……很重啊。”
鼠婴恰好将花生丢来,明有河一时分神,差点接不住,注视着二人,敛了呼吸。
云竹西也诧异难当,霍然直了脊背,看向明有河。
明有河是受了灵山鞭刑才伤重至此,若斐禁当真来者不善,她不就是引狼入室,害惨了两位仙长?
她凭借本能,下意识地侧过身,挡在了明有河面前。
鼠婴东瞧西望,悄悄挪着脚,挪到了云竹西身旁。
气氛冷凝至极,一场恶战仿佛一触即发,丛不芜却没了下文。
她端起一杯茶,悠闲地撇着茶沫,斐禁仍旧站在原地,薄唇勾起一点笑意,点了点头。
他点点眼睛,又点点丛不芜。
所言之意大抵是:“姑娘慧眼”。
如此坦荡,反而消减许多猜疑。
斐禁不能说话,自然没让云竹西“问闻”过,单凭一番“望切”,云竹西只能看出他是个哑巴。
如今看他拙劣的手势与笨拙的动作,他的口不能言,想来并非天生。
天光微亮时,丛不芜起身撸|了把鼠婴圆滚滚的头。
“还想要狐狸皮吗?”
鼠婴先是点头,“想!”
而后又摇头:“可是红狐狸今天不会来的。”
丛不芜成竹在胸:“想要就跟我走。”
明有河恍然大悟:“我就知道你不会白出去。”
他与丛不芜在此地久留不了,红狐狸一事,自然是趁早解决为好。
明有河躺了许久,已经精神大好,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丛不芜却道:“你歇着。”
明有河动作一顿,丛不芜转头,头一回正眼瞧了斐禁:“斐道友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斐禁稍作犹疑,解了腕上黑纱,轻车熟路地罩在脸上,在脑后打了一个结。
继而,他对丛不芜点了点头。
明有河暗自咬牙切齿起来,心里唾道:“卖弄风姿!”
鼠婴不敢和斐禁打交道,牵着丛不芜的手缩了缩,萌生些许退意,讷讷道:“仙长,要不……”
丛不芜显然不管他的死活,径自回头对云竹西道:“半个时辰后还你。”
云竹西叮咛道:“狐狸生性狡猾,仙长若是……万万不可强求。”
她本想说“仙长若是不敌”,对着丛不芜,又委实说不出这句话。
丛不芜朝她颔首:“放心。”
话罢便拎起鼠婴出得门去,斐禁随行而出。
天水荡涤埃尘,天地一片润湿,这样密遮的竹林,使人分不清晓昏。
林中西侧,平白多出小片空地。
鼠婴环顾一圈儿,问道:“这棵竹子我记得是生在左边的,怎么一夜功夫就跑右边去了?”
竹叶被微风拂动,滚成圆珠的雨水滴落在地。
丛不芜抬头看了看,道:“我挪的。”
她挪了不止一棵。
竹子生得太高,向上望去,只能在绵延的碧色中窥见点星的天穹湛蓝。
丛不芜半蹲下身,伸出一只手,空空的手心里变出一张黄符。
“会用吗?”
鼠婴目光游移,缓慢摆了摆头:“不会。”
他只会和人人喊打的老鼠打交道,旁的都不会,是只不合格的鬼。
丛不芜像是早有预料,站起来,对旁边默默无闻的人道:“斐禁,你教教他吧。”
斐禁平静接过,在他的指尖触碰之前,丛不芜就收回了手。
斐禁状若未觉,脚尖轻点地面,本是呈向上之姿,却突兀地伸出一条长臂,将鼠婴揽在怀里,直直飞往竹顶。
丛不芜始料不及,与斐禁俯视的视线碰撞交汇,他匆匆收回,丛不芜实在分辨不清,但那一眼中,总该暗含些意味深长。
丛不芜不由凝了心神。
竹冠越来越近,鼠婴低下鼠头,瞥见丛不芜挪动的竹子呈现何种阵势,登时慌了神。
竹立七方,唯西北空出一角,分明是个吸阴的诛妖大阵。
近看尚不明显,俯瞰下去,只觉阵眼奇诡,触目惊心。
鼠婴本能地摇晃挣扎,却被斐禁死死困在怀里,渐渐浑身滚烫,胸膛如星火燎原般灼痛起来。
西归在即,鼠婴颓然失了气力。
“仙长……”
这下倒好,狐狸皮他没得到,黑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