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折断了一枝阿芙蓉花。
在激烈的拉扯中,它的果实滚落在地,被乐无涯一脚踩成了泥。
他手中只剩下了断了茬的、光秃秃的坚硬花枝,以及在饱受摧残后仍然绮丽诡艳的花冠。
乐无涯将那枝花搭在他简易制成的□□上,回过身来,只见那人已近到身前来,距他不过三步之遥。
他手中的柴刀光芒一闪,朝着自己的头顶直劈而来!
乐无涯当机立断,瞄准他的脖子,单手持弓,用受伤的手将牛筋拉满,直射而去!
这脆弱的弓箭——或者应该称之为弹弓,根本禁不起轻轻一射,刚一受力,顿时散架。
但如此近的距离,这已经足够了。
那人手中的柴刀,再也劈不下来了。
他的咽喉,插上·了一朵灿烂的花。
男人抬手摸着自己的喉咙,脸上皆是诧异之色。
面上的凶神恶煞宛如潮水一般褪去后,剩下的是一张被晒得黝黑、茫然恐惧的农人面孔。
他像是一头困兽般,原地兜转了两圈,实在是喘不上来气,在喉咙处抓挠了两把后,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拔花。
拔出来,立死无疑。
在他喉间的鲜血如开闸般涌出后,乐无涯不再顾他死活,摸走了那把锋利的柴刀,寻了个开阔地界,再次开步逃窜而去。
逃跑中途,乐无涯余光瞥见,东南处花田方向,火光大炽。
有人放火!
是谁?
对了,随身带着火石、火油和火折子的,是向来精细的闻人约。
他们把马放在山下后,各自带了一些随身之物。
闻人约说,怕他们下山时天色晚了,乌云蔽月,没有照明之物,才带了这些引火的物件。
乐无涯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般,感谢闻人约的细心和琐碎。
他先是一喜,继而有些心惊。
这火光如此醒目,若是把村里的人都吸引来了……
……村里的人?
乐无涯眼前闪过那个刚才手持柴刀要砍他脑袋的农人。
他们方才去到殷家村,已过了饭熟时分。
但在他们呼哧带喘地往上爬山时,他记得殷家村的方向,也没有半点炊烟升起。
在乐无涯他们绕着村乱转时,村里更是连声鸡鸣狗叫都没发出。
唯有苍蝇绕着他们,嘤嘤嗡嗡,鸣叫不休。
乐无涯起初以为是匪患侵袭,灭了殷家满门,村民们心怀恐惧,所以才早早闭门,足不出户。
那时候的他岂能料到,这些人可能压根儿不在家,而是在这附近巡逻徘徊呢?
可这么一来,那个暂时被乐无涯搁置的问题,又再次浮出水面:
他们为何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花田附近来?
为什么不对他们加以拦阻,放任他们进入此地?
正胡思乱想间,乐无涯又听得西南方向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乐无涯侧头去看,刚好看到那山壁上有一个人捂着脖子,自上方坠下,像一只沉重的口袋,扑的一声落在地上,就此没了声息。
这回八成是小六的手笔。
不知道他弄到了什么东西,居然能把那高处的人射下来!
一边起了火,一边丢了一部弩,一边又有人在肆意践踏他们的花田。
面对如此乱象,这帮村人到底不是训练有素的兵丁,很快便失了方寸。
趁他们阵脚大乱时,三人得以四散而逃。
可是,乐无涯逃着逃着,渐渐发现有些不对了。
这山坳倒真是个天然适合做坏事的地方,放眼望去,只有两个出入口。
他确实从刚才险象环生的包围圈里撕出了个一条通路。
但现在想要掉头原路返回,是断断不能的了。
若是那些人是有意撤开口子,放他们入内,那等他们进来之后,口子必然是要被重新封锁上的。
掉头回去,等同于自投罗网。
另一处山坳,则通向无穷无尽的连绵山脉。
真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就算他们力战不敌,也可以撤入莽莽群山之中,再图将来。
好在他们此行就只来了小猫两三只,还不至于逼得殷家村人丢下这么一大片“福地”,撤退进山。
偏巧这时候,开始起风了。
射箭之人受风势影响,准头更差了,向乐无涯射来的七八发弩箭,由于他动如脱鸦,箭箭落空。
最要紧的是,远处有一大片云徐徐飘过,总算是遮住了那要命的月光。
但风并没有停下。
不趁此时设法逃离这片山坳,待这片云消失,他们又会被围堵。
他们到底只有三个人,能逃到哪里去?
连着东躲西藏,乐无涯此时已接近气空力尽,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趁着周遭陷入漆黑,乐无涯壮着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