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床上躺着。”宋温陶命令道。
她站起身,微微凌乱的发中,露出一双含着愠怒的眼。
她身后,是一面素色屏风,绘着闺中之景。
房门被春风关上,傅迟晏立在原地,没有动。
宋温陶上前,娇嫩的素手攀上他的腰,轻轻施力按下去。
“香料快要压不住血腥气了,郎君。”宋温陶抬眼盯着他。
傅迟晏退后两步,宋温陶步步紧逼。
他后背抵上衣架,轻薄如蝉翼的红色大袖衫半拥他入怀。
“要我在这里为你治伤吗。”宋温陶的指尖摩挲过他的伤口,眼底却一片冷静清明的澄澈。
并无半分旖旎。
傅迟晏明知她此番动作不过是恶劣手段,喉头却仍不受控地轻滚一下。
他垂下有些颤动的眼,对上她清冷的目光。
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叩门声。
“时候不早了,管事的吩咐奴婢来为您沐浴更衣。”
他们瞧一眼门外,又对视一眼。
宋温陶在他身畔压低声音,玩笑道:“郎君不想去床上,便只能委屈去床底了。”
“你……”傅迟晏道。
“无妨。”宋温陶抬手,将几个小瓷瓶塞入他手心,“止血丸,清心丹,止痛药,若撑不住就用上。”
傅迟晏将清凉的瓷瓶在手心中攥紧,微微点头,避入内室。
婢女带人进来,在浴桶中倒入热水。
“我自己来便是。”宋温陶道。
“管事的吩咐了。”婢女只说。
宋温陶拗不过她,又不欲耽搁太久,只得随她安排。
水声潺潺,热气蒸腾,素衣被婢女轻柔地褪下,屏风上映出美人入浴的影子。
滴答淅沥,惹人遐思。
傅迟晏躲在幽暗的床底,被那抹晃动的阴影扰乱了心神。
他闭上眼,咽下一颗清心丹。
不多时,宋温陶在婢女的扶侍下出浴。
婢女将她的头发擦至半干,为她敷粉描眉,口唇染朱。
替她披上大袖,又换上一身曳地的青绿纱罗裙。
而后婢女点燃房中蜡烛,静静退下。
房门阖上。
门外传来咔哒一声,落锁的脆响。
傅迟晏站起身,瞧见窗外夜色已至。
宋温陶停在屏风前,脚踩高高的重台履,墨发披散,绰约而立。
她身上披着衣架上的那件大袖衫。
秾丽的红色大袖,轻飘飘地覆上渐深的青绿罗裙。
浓重的色彩撕裂她平日里素雅的模样,猛然撞入傅迟晏眼中。
她立在那里,如入画的巫山神女,静静地盯着琉璃台上燃烧粉烛跳动的火光。
傅迟晏一时间没说话,心却不可遏制地跳动起来。
血液奔腾,顺着撕裂的伤口,逃离身体,一寸寸地漫入皮肤,沾染衣料。
宋温陶轻嗅了两下,闻到引人遐思的靡甜。
她瞥傅迟晏一眼,凝眉道:“这香烛怕是有问题。”
这抬眼一瞧,见傅迟晏形销骨立,面色皓白,整个人透出一种近乎回光返照的明亮纯净。
紧接着,她嗅到各色香气都压不住的血腥味。
宋温陶无心再纠结香烛香料,她不敢再耽搁,从浴室中端来一盆留下的清水,将琉璃台移到床畔。
傅迟晏仍立在床畔,宋温陶将他推至榻上。
“躺着吧,省点气力。”
傅迟晏脱去外袍,又剥下染血的中衣,露出遍布绷带的胸膛腰腹,依言躺下。
宋温陶目光闪烁一下。
许是那香烛之故,她心中竟然生起几分隐秘的绮念。
她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抬手去解那浸染了鲜血的绷带。
看到伤口的那一瞬,宋温陶登时皱紧了眉。
缝线尽数崩开,伤口隐隐泛黑,若是不好好清创除腐,这伤轻则将他变成一个缠绵病榻的病秧子,重则直接取他性命!
也难怪。
宋温陶抖着手触碰他的伤口。
这人重伤未愈,就上天入地,不仅飞檐走壁,还倒霉地坠入暗河,更是将自己当成个物什团进箱子里……
逞能作死的事做尽了!
平心而论,还能留有一条命,已是万幸。
但她仍不免心惊,甚至,由惊生怒。
宋温陶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掏出小银剪,在粉烛的火苗上烧灼。
而后冷着脸,一点一点地修剪他这残破的皮囊。
焰火燃烧,粉烛上蒸腾出的烟气,萦绕在床幔之间。
宋温陶剥开他的皮肉,轻柔又细致地取出伤口中的石砾草叶。
鲜红娇嫩的血肉中,忽然有一个莹白圆润的物什一闪而过。
她屏息俯身凑近,用小镊撑开胸膛上的伤口,一点一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