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寻找新航路。”王文龙说道:“之前我已和泰山大人说过,荷兰人下一步一定是控制航线,我们过去的航路肯定会被他们封堵,当时泰山大人也是认同的。”
“我自然晓得,是以这回我去西洋的船上专门找了老火者,他们都有传家的针路,无论是荷兰人还是红毛人都不知道的。”李旦全然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年代的大明海图没有标注经纬度,所谓牵星术主要的用途也是用来观测方向,和指南针的效果差不多。
明人远洋航行所依靠的地图叫做“针路”或者“更经”“更录”,是一种用于跳岛航行的记载办法。
这种地图的原理非常简单,先通过海洋探索摸出航路,然后将这些航路的方向用时速度全部记载下来:比如针路记载从a岛到b岛需要用某速度向某方向航行一天时间,那么在海面上火者就会打上指南针或者用牵星术确定船只()
的方向,接着规范速度航行。
实际操作中面临的情况当然会更复杂,因为船只往往面对风暴时需要抢浪头或者是用蛇行的方式借风,但只要火者经验够老,他们通过一系列计算指导着船只的航线,参考指南针,还是能基本将船只左摇右摆之后的前进方向稳定在一条线上。
这种航向修正自然是非常不精确的,航程越远误差越大,所以这年代的航海方式都是从一个岛向下一个岛前进,不断的寻找坐标点,小段小段的逐岛航行,因为所找的岛屿之间距离不算太长,即使稍有航向偏离,也可以很快修正回来。
看郑和下西洋时的记载就能直观地理解这种航海方式,火者在每段航行结束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找原定目标的岛屿,“但见于前,或在左右,视为准则,转而向往”。
被确定为坐标点的岛屿既是上一小段航程的终止点,也是下一小段航程的,所以被称作“起止”,好的舟师能做到“在更数起止,计算无差”——大抵就是在出行之前说好某时某刻到达某岛,到了那时刻,船只真的在那座岛屿靠岸。
这其实就是标准的沿岸航行,这种导航方式显然只适用于走已经有人走过的航路,连改变航路都不行。
航线既然固定,对于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来说想要封锁自然容易。
历史上荷兰人就通过封锁航道的方式将福建的海商限制的死死的,逼到郑芝龙为了航线控制权跟荷兰人打了一场料罗湾海战。
王文龙苦笑道:“西洋的海面就那么大点地方,泰山大人真以为那些舟师世家就能够找到荷兰人永远找不到的航线?”
李旦却非常肯定的说:“那是自然,咱们福建舟师在西洋走了几百年,你是没见过他们的本事,哪座岛上种着庄稼,哪座岛上养着猪羊,这些都是藏在他们夹袋里的消息,不花大价钱买不出来,连福建海主都不知道,那荷兰人和红毛人更不可能打听得到。”
这年代的舟师往往会藏有一些家族秘辛的岛屿地点,这都是舟师家族世代积累得到的,比如后世解密的海南舟师家族所传“更路簿”上记载南海有一个叫猫豆的岛。
明代时写更路簿的火者家族发现此岛时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前人未曾涉足的岛屿,但上岛之后才发现岛上居然长了黄豆,并且还有大量野猫的存在。黄豆和野猫自然都是从大陆引去的,说明此岛肯定早在之前就有舟师到达,并且在岛上种植了黄豆作为储备粮。
而这岛屿不被外人所知,多半是那个留下猫和豆的舟师也出于自私的目的将这个岛屿的信息隐去了。
“建阳过虑了,”李旦安慰王文龙说道:“咱们福建舟师世家千百年的传承不是作假的。当年我下西洋时雇了一个有名火者,半路之上船队遇到风暴,粮食都被飘没,只剩下货物与白银,船上众人以为必死,火者却笑言无事。当时团队中人都不相信,就见那老火头自顾自拿出水盆木盘开始打针,又掐指计算,指挥导航,当时我以为必死,只是宁可信其有勉强去做,如何知道他一番导航之后,船队眼前居然真出现一座小岛。”
“那火者对岛上何处能停泊,何处能进港知晓的一清二楚,叫我们停靠在一处避风港中,众人上岛才发现那岛上居然有成群的野猪,数不尽的山羊,还有大量穆祉丞下多少年的黄豆,团队众人杀猪宰羊又取黄豆充饥,不但没饿着,还将床上仓库全部补满,最终我们到达港口时船上的肉干都还没吃完呢。我从此之后就对福建舟师的本领信赖不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