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自从秦军围而不攻之后,尤其是流出一个通向左、右北平的出口之后,整个蓟城内的庶民乃至于兵将便是有些不稳。
似是令得那些人颇有些劫后余生之感,伤残者纷纷想要出城前往左、右北平与辽西、辽东等郡,以和族人汇合。
健全者,甚至于还想要同族同乡之间以谋后路,想要好好活着,是每一个人的追求,死亡……不是每个人所想要的。
甚至于那些伤残的兵卒都有那般心思。
路枕浪早年间在齐鲁之地待了甚久,通晓百家之学,又明悟庶民之心,如何不清楚这一点,可正是因为清楚知道这一点,才知道王翦那一策的狠辣。
可以出!
不允许回来!
一开始庶民还不敢出去,可随着出去的人安然无恙,随其后,想要出城的便是越来越多,出城的理由也是越来越多,难以辨别真假。
可就算能够辨别真假,又能够如何,也是无法拦阻!
再加上早在秦军围拢蓟城之前,城内的商旅百业便是凋零,城内的粮草辎重等虽不少,可没有进项,早晚都有耗尽的时候。
这般下去,不等蓟城给予反抗,蓟城上下就要自己崩溃了!
“即如此,殿下……,以蓟城之内的兵卒,强行与秦军抗衡,明显不智。”
“若是这般防守下去,蓟城之内的庶民流失太快,民力不足用,它日更是难以应对秦军!”
“不若,……。”
闻巨子路枕浪之言,老鞠武为之沉默,数息之后,再次抬起头,看向上首的太子殿下,目下的蓟城,多等一日,便是少了一份对抗之力。
非长久之法。
与其如此,还不如趁早离去。
“太傅无需多言,丹……宁与蓟城同在!”
燕丹豁然间从上首条案后起身,单手重重落在案上,沉闷之音而起,双眸瞪得浑圆,隐约绽放一缕缕血丝。
大吼一声,以表自己之意。
“殿下!”
老鞠武老泪纵横,果然与蓟城同在,岂非……等死也。
那绝非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后果,自己是从小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而今,更是不希望太子殿下走到这一步。
真的不希望!
“昊天也!”
“周人王道之大德,宁灭我召公之余脉哉!”
燕丹仰天长啸。
大周八百多年的传承,仁德礼仪王道传承,难道真的要在燕国这里断绝,难道那嬴政真的要一匡天下,成就不世霸业?
自己不服!
何以昊天这般苛刻燕国也!
何以这般苛刻召公遗泽也!
砰!
一语而落,陡然间,燕丹整个人身躯为之一滞,而后,重重的倒落在身后的榻上,又一道沉闷的声音荡出。
“殿下!”
路枕浪大惊,周身赤红玄光涌动,挥手间,便是一股柔和的劲力将燕丹虚托而起,一道道劲力涌入其体内,以观状况。
“殿下!”
老鞠武更是惊骇,亦是连忙近前。
“先生!”
“殿下如何?”
看着路枕浪的动作,老鞠武快速问着。
“殿下急火攻心,加上上次的伤势没有痊愈,一时不查,乃有昏阙。”
“休养一二,便可醒转了。”
“然……,蓟城这边的局势不能够在继续等待了。”
“无论如何,一观王翦之谋,他定是想要在秋冬之前拿下蓟城的,否则,秋冬岁月……必有一战,历经王翦此策,蓟城抵抗之力更为孱弱。”
路枕浪将燕丹安稳的置于榻上,纵然是医者前来,也顶多开一下养身补气的东西,并无太大用处。
关键现在,太子殿下不可能真正的养身补气的。
看着身侧的老鞠武,无论如何,就算殿下不为所动,他们也应该有所动静的。
不然,结局会越来越糟糕。
“先生是要……强行带着殿下离开蓟城?”
老鞠武瞬间明悟路枕浪之意。
“不错。”
“蓟城这里,已无抵抗之力!”
“若然殿下此刻离开蓟城前往左右北平,乃至于辽西与辽东等地,整顿兵马,借着地利与天时,还能够有对抗之机!”
“太傅以为如何?”
审时度势,蓟城这里不妥了。
“可殿下……终究不愿意离开蓟城的。”
老鞠武先前便是有这个意思,奈何殿下不允许,且强行想要留守在蓟城。
“为燕国大计。”
“殿下活着,燕国上下便一直有抵抗之力,否则……,太傅应该明白的。”
路枕浪摇摇头。
视线闪烁,落在不远处屏风上悬挂的舆图,那里……整个燕国燕南地都在秦国掌控之中,整个燕国最为富饶的地方也尽皆在燕国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