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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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6点20分,天麻麻亮。<!---->
陈春年、陈雪晴、姜红泥三人悄然出发,直奔火车站;8点半,乘坐一辆绿皮车,‘咣当咣当’离开了红宁县。<!---->
旱烟味,汗臭味,脚臭味儿,是这年月绿皮车厢的主流味道,呛得人眼睛疼。<!---->
陈雪晴第一次出远门,很幸福,脸蛋贴在脏兮兮的窗玻璃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光。<!---->
姜红泥则有些心不在焉。<!---->
她目光迷离,哀伤,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一只受伤的野猫,又黑又瘦,小心翼翼的蜷缩在硬邦邦的座位上。<!---->
九年前,她十四岁,被母亲送上一辆绿皮火车后,稀里糊涂就来到了大西北,一头扎进黄土高原深处,再就没回去过。<!---->
家里的噩耗一个接一个。<!---->
先是爸爸被下放到甘肃,听说去了一个叫酒泉的地方,在那边的农场里干活,从此杳无音信。<!---->
据说,那个农场的人都饿死了。<!---->
接着就是妈妈,三天一顿小的,五天一顿大的,挨了十几场暴打和羞辱后,突然就死了。<!---->
下一个是哥哥,饿死了。<!---->
最后一个是姐姐,死因不明。<!---->
因为,姐姐死掉的消息,是街道办的一纸死亡通知书,寥寥15个字,一条人命就没了。<!---->
姐姐给她写的最后三封信里,其实还充满了对生活和命运的希望,说天亮前的黎明最是黑暗;<!---->
姐姐还说,她被北平灯泡厂的几个红袖章草了,怀孕了,但她还得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姐姐最后一封信里,只有一句话:‘红泥,活下去,像野狗一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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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春年很放松,很惬意,大马金刀坐在绿皮车脏兮兮、硬邦邦的座位上,吃吃喝喝,睡了一觉又一觉。<!---->
红宁县城到长安城二百多公里路途,绿皮车走走停停,折腾了十五个小时。<!---->
一路上,有七八波贼娃子走过路过,应该是盯上了他们这三只‘小肥羊’了。<!---->
陈春年浑不理会。<!---->
他身上带了不少现金,的确能算一只小肥羊,可是,久经沙场的他根本就不怕这几波垃圾。<!---->
“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十公里就到长安城了。”<!---->
“各位乘客请注意,终点站长安城就要到了,请大家看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防止小偷。”<!---->
“……”<!---->
听到火车广播的‘提示’,陈春年心里一乐:‘得,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火车上的铁路公安和乘务员,每一个人都是火眼金睛,随便瞄一眼,一节车厢上谁是肥羊、谁是小偷,人家其实都是心知肚明。<!---->
只不过,眼下这年月的人,往往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呃,其实也不对。<!---->
毕竟,人家这不是在广播上‘提示’过了嘛……陈春年翻身起来,使劲搓几下脸颊:“姐,红泥,准备下车了。”<!---->
他早就观察过了。<!---->
在两节车厢连接处,有四个二道毛;在他们周围,有一个鹰眼,一个托儿,一个钳子工。<!---->
还有五六个人,鬼迷日眼的分散在车厢走道两侧,应该是转移赃物的‘搬运工’。<!---->
火车上的贼娃子人多势众,往往都是一窝一窝的行动,战斗力相当凑合,一般人轻易不敢招惹。<!---->
所以,狗币们嚣张得很。<!---->
陈春年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给姐姐和媳妇丢一个眼色,咧嘴而笑:“等会儿热闹起来,我出前门,你们出后门。”<!---->
“下手的时候,尽量轻柔点,千万别给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