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不是在京郊料理京营的事?”
“阁已于一刻前回京了。”
杨清看向苏文卿:“苏尚书,你没有异议吧?”
“自然。”
苏文卿微微一笑。
“督查院本就是三司之首,阁又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阁肯拨冗亲自处置此事,自然再好不过。”
一刻后,卫瑾瑜跟着杨清回到督查院。
昨夜渊王世叛逃出京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一记惊雷落在大渊朝堂,来往御史见到那一身绯色出现在院中的少年郎,纷纷投去复杂目光。
“阁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杨清在政事堂外停了下来。
卫瑾瑜抬头,看了眼政事堂外悬挂的匾额,抬步走进了堂内。
堂内没有其他御史,只顾凌洲一人端坐在主案后,大约是刚从京郊归来的缘故,顾凌洲身尚着紫色武袍。
卫瑾瑜立在堂中,没有说话,也没有如往常一般行礼。
顾凌洲抬起眼。
道:“你特意遣护卫去见本辅,说有事求见本辅,是何事?是为了让本辅以督查院的名义保下你?”
卫瑾瑜摇头。
“下官不敢。下官只有一个请求。”
“么请求?”
“请阁看在下官这刀还算称职称手的份,让下官留在督查院受审。”
顾凌洲沉默顷刻,道:“你以为督查院的刑罚就好挨么?”
卫瑾瑜道:“在督查院,下官至少能证明清白,保住性命。”
顾凌洲:“你便没有想过,求一求本辅,让本辅放过你么?”
卫瑾瑜淡淡一笑。
“下官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当年阁肯开恩让下官入督查院,并非因为下官考了六科优,而是因为督查院需下官这刀,去捅开江南织造一案。”
“下官的出身,注了下官永远不可能得到阁的赏识,但下官依旧感激阁,能力排众议,给下官一个做刀做刃的机会。”
“阁既以清正闻名,如今,下官别无求,只求阁能再给下官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
顾凌洲久久没有说话。
司吏在外恭敬禀:“阁,韩阁来了,还带了锦衣卫与玄虎卫过来。”
顾凌洲整了下衣袍,自案后起身,出了政事堂,立在廊下迎接了韩莳芳。
院中御
史嗅到恐怕出大事,也都聚在院中,看着大批锦衣卫与玄虎卫一涌而入,韩莳芳分开众人,缓缓走出,身后跟着苏文卿。赵雍和刑部官员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青樾。”
韩莳芳笑着同顾凌洲礼。
顾凌洲于廊下负袖而立,道:“韩阁好大的阵仗。”
韩莳芳叹道:“出了这样的大事,圣震怒,百官惶惶难安,我也是迫不得已。”
“圣已经派遣滇南大都督裴北辰去追捕逆犯,另吩咐北镇抚权审理逆犯叛逃一案。昨日逆犯叛逃时,卫瑾瑜在现场,且有大嫌疑,我须将他带至北镇抚审问,扰了青樾你的清静,是我之过,改日我亲自登门向你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
顾凌洲语气平淡,眼底光却凌厉。
“本辅掌督查院,历来只信证据,没有证据,无人可以给督查院的御史罪,也无人可以擅自审问督查院的御史。”
韩莳芳神色不变。
道:“青樾,你规矩,我是知道的,可眼下司礼监刘与在场锦衣卫皆指证是卫瑾瑜私纵逃犯,谁敢担保他不是呢?”
顾凌洲直接道:“本辅给他担保。”
这话一出,不仅韩莳芳,苏文卿,赵雍等人,连督查院内的御史都有意外色。
韩莳芳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青樾,你不是与我开玩笑吧?”
顾凌洲:“你与本辅共事多年,应当知道,本辅从不开玩笑。”
“卫瑾瑜只是督查院内一名御史,青樾,你以何名义为他担保?”
顾凌洲看着韩莳芳,道:“他若是本辅弟,本辅可有资格为他担保?”
站在韩莳芳身后的苏文卿霍然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顾凌洲。
院中御史亦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顾凌洲已吩咐顾忠:“取玉尺来,给韩阁看看。”
顾忠应是。
不多时,便捧着一个长匣出来,匣中盛放着一根玉尺。
顾氏亲传弟以寒玉尺为证,这是举世皆知的事。顾忠将玉尺取出,呈至韩莳芳面前,韩莳芳一望,那玉尺正面果然刻着“卫瑾瑜”三字。
寒玉尺锻成,非一日之功。
也侧面印证,顾凌洲的弟之说,并非临时起意。
这简直颠覆了在场有人的认知。
因顾凌洲已经许多年没有收过亲传弟,这段时日因苏文卿常出入顾府向顾凌洲请教学问,还被特许入顾氏藏书阁,坊间一直有传言这位素以严苛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