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和噩梦将周禄团团围绕,那些画面她已经看到麻木了。
周禄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梦中的时间流速不同,又或者那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有些画面一再的重复,她已经能“预料”到那些片段会发生的事。
车祸,闪回,喧嚣的人群,血,很多的血。
......
家,记忆,警车,喷溅的鲜血,救护车。
......
吵架,海滩,吵闹,警笛声,模糊的血肉。
......
空房,车祸,天花板,下床,悬崖。
......
妈妈的炒菜香,无休止的争吵声......
一切的一切,在周禄混沌的脑中拼凑出了整个故事。
这一段跟她的记忆像重合,好似是她通过原主的眼睛,看到了平行世界他们家的结局。
周禄想闭上双眼,不想再看到相似的悲剧。
可她不能,就像被人控制住了眼皮似的,她的大脑被强制飞速运转,飞速接受眼前所有的信息。
痛苦像洪水般涌入周禄的脑子,冰冷的水从大脑灌进她的全身,刺痛感使她时刻保持清醒。
“周禄?周禄醒醒?”
“她跟着我从游戏出来就这样了。我看好她,你们去吧。”
“陈老板,我看周禄的状态也很像陷入了祂的噩梦圈套。”
“有这种可能。”
周禄发觉自己现在正躺在什么地方。
她听到王钱和陈青云熟悉的声音,试图睁开眼睛。
“别动,别睁眼。”陈青云说。
周禄不知道现实中过了多久,却依旧条件反射般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态。
她谨慎地问到:“陈青云?”
“是我。”陈青云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感觉陈青云好像将她脸上的碎发拨走了。
周禄的嘴发干,她砸吧砸吧嘴,缓了一会儿后问她:“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睁眼?你睁着眼睛呢吗?”
“现在......可以说大家都中招了,祂设下了幻境陷阱,没能分辨出来的人都倒下了。”陈青云解释道,“睁开眼睛增加了中招的几率。”
周禄懒得多绕弯子,她直截了当地问:“请问我如何能分辨你是陷阱还是真的陈青云?”
“很好,这是个好问题。”陈青云很满意周禄的问题,“祂的幻像是基于祂所观察到的,再加上做梦者本人的一些浅显的记忆,柔和而成的。”
陈青云举了一个例子:“这么解释吧,就像是AI,祂通过搜集关于做梦者一些零碎的片段和记忆,再生成一个或几个祂需要做梦者看到的人。”
“AI......”周禄重复。
周禄其实对这个词不算很陌生,人工智能在她那个世界是个新鲜且持续有争议和讨论的话题。
“祂生成的人,和现实中的人一定是不一样的。”陈青云接着说了下去,“就像我们说人不是非黑即白的,人是多面体。”
“拿我举例子,我曾说过我这一生从来就跟普通人的生活没关系,我当时是在惋惜,是在羡慕。”
“他们不用进入游戏;不用和亲人骨肉分离;不用向战友道别;不用等到自己其实五六十岁了,还生活在四十多岁的躯壳里。”
陈青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
“可那种生活离我真的太遥远了,所以我甚至想象不出来那种生活该是怎样。”
“所以在我心中,这些惋惜和羡慕都是无意义的,那些话听听就算了。”
“在死亡面前,我只能向死而生。”
......
周禄一直默默地听着陈青云的话,她在脑子里跟着她想了很多很多。
“所以说啊,人的是复杂......”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周禄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你。”
“所以,我亲爱的陈老板。”
周禄坐了起来。
她根据陈青云刚才的声音,确保自己正和她面对面坐着。
“陈青云,青姐,青云......谢谢你为我答疑解惑。”
周禄瞬间睁开了双眼。
她看到了还未擦干泪渍的陈青云。
“你!”陈青云被周禄大胆地动作突然吓到,“快闭上眼。”
周禄笑着缓缓摇了摇头,“不了。”
她向四周望去,看到了她身周有很多玩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他们所有人处在一个巨大的空间中,这里只有形状和她幻境中的星柱相符合。
“这里是星柱?”周禄问。
陈青云轻轻点头,回复道:“对的。”
周禄看向四周无时无刻流动着的红绿蓝橙,那些荧光的颜色连在一起,好像一个又一个毒蘑菇产生的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