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他耳目清醒,恨不能在此时冲出去,将那个心狠手辣的亲兄一同拉下地狱。
对啊,拉下地狱。
他看向手中的那柄断箭,心下立时了然。
一个连父亲手足都敢轻易舍去,为自己铺路的狼崽子,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残忍如方涵这等权宦奸佞,也会忌惮这种真小人,怎么还敢重用他?
所以,监牢守卫失察,误将箭矢遗落,凶犯金听澜见脱罪无望,拾得箭矢,顿生恶计,遂在刑前自戕,身死,连累亲兄族眷遭常侍迁怒,驱逐出京都,无召不可归。
多好的戏文啊,既解决了他这个未结旧债的活罪证,也解决了金听闲这个真小人,就差他这个主角上演最重要的一出了。
事已至此,他何不成全呢?一死,也好过再受磨难。
“真是一出好戏……”
金听澜握住了箭柄,将那箭头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牢房外的交谈声渐歇,应该很快就会离开。
那三人止住话音,脚步出现在牢门外之时,金听澜将断箭握紧,狠狠地送入心口——
“唔!”
一声痛苦的闷哼刺入牢外三人的耳朵,金听闲面色一变,循声望去时却只见金听澜倒在地上,心口处插着一柄断箭。
王兴元大惊,忙叫狱卒打开牢门,冲进去救人。
视线渐浑之时,金听澜瞥见了他长兄难看至极的脸色,嘴角扯起一丝嘲弄的弧度。
“想用我的命来铺就你的青云路,做梦。”
灯火闪烁而过,视野彻底灰暗之前,金听澜似乎看见外头那第三人也走了进来,腰间令牌流苏摇曳,其中刻字却是怎么也看不清了。
——
书接上回。
廷尉府。
廷尉秦怀之在被窝里被人喊起来时,人都是懵的。
他匆忙穿戴好官服,在踏进廷尉府大门前整理好了仪容,以一个衣冠齐整一丝不苟但迷迷瞪瞪的形象进了平日整理公务的书阁。
直到他在里边看到翻找卷宗的萧子衿和裴青,满脑袋的睡意立时被惊吓给冲刷干净,手指着那两人半天都说不出话:“你你你……你们竟然——”
“啪!”
一块饕餮双面纹玉令牌拍在案上,把廷尉大人剩下的话全堵了回去。
“……没事了,你们继续。”
秦廷尉挪到了案前,左拿起那块令牌反复翻看,右翻开一本卷宗看看内容,坐在两个忙忙碌碌的人面前显得特别闲。
这两小鬼头成天凑一块,我寻思着这俩一文一武公务也不沾边啊,今天又要搞啥幺蛾子还整到我这来了?
片刻后他终于受不了了,转头问:“你俩找啥呢?”
“找一个囚犯的押送记录。”
萧子衿简言道。
“裴尉监,劳您跟廷尉说说吧。”
裴青捧着两卷竹简,端起了他的招牌微笑坐到秦廷尉边上,长手一展铺开了卷宗,顺手又给廷尉端了杯不知从哪来的茶,笑道:“廷尉请先喝茶,听属下说就好。”
秦廷尉神色复杂地接过茶杯,点头道:“你说。”
裴青信手一指,便是那卷宗开头,他道:“天祥十五年冬月初十,金听闲上廷尉府状告他幼弟金听澜弑父杀兄,待廷尉府率众前往金府缉拿金听澜之时,车骑将军叶翰伯及步兵校尉王兴元已先一步到场,强行押下了金听澜及死伤者的尸体,出示圣上御令,以示右中常侍方涵已接管此案。”
“上任廷尉曾祺令廷尉监司玉衡代他过问此案,与叶翰伯一同查探案情发展,搜集齐了物证口供后他们三次提审嫌犯金听澜,分明是证据确凿的局面,金听澜却抵死不认,直言死者金听雨,也就是他二兄才是杀人凶手,杀父后自戕而亡,并将罪责嫁祸给了金听澜。”
说完一段,秦怀之手里的茶也喝完了,裴青手快给他又添了一杯,在廷尉仰头喝茶的空隙里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面前的竹简换了,待秦廷尉放下杯子后面不改色地接着讲。
“金听澜此言并未让叶翰伯等人信服,只觉他是在负隅顽抗,但随即金听澜就抛出了一个大鱼——他父亲金言鼎在任云县和谯县县令的几桩案子有疑,他着人调查案件后不久,便发生了家里这事,而后他又交代称自己院子里那棵杏树下就藏着几桩案子的证据,让叶翰伯等人去查。”
“然而就在当夜,金听澜在狱中遭到了三波刺杀,险些丧命,同时死者尸体和伤者伤口出现溃烂,系为物证中其中一把匕首上的毒,叶翰伯和司玉衡也在金家搜集到了云县和谯县的罪证,却隐而不报,转而藏起了物证中另一把无毒的匕首,把实情一再修改上报给了常侍。”
“常侍大怒,对金听澜施以重刑,将人折磨至奄奄一息之时,试图逼其画押,未果,而后又遣其兄金听闲劝说才成。”
“然而就在判决下来的前夜,又有人来劫狱,虽未成功,但等到狱卒第二日要将人提出来时,发现金听澜已在狱中自戕,死因是利器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