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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家 (2 / 2)

只比钢琴凳高出一点点的幼崽,就连爬上钢琴凳都很困难,但坐在钢琴面前的时候,却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

喻安安其实没接触过多少曲子,所以这会儿信手而弹,弹奏出来的恰巧就是他即将来这里和乐团的其他乐手们合练的贺岁曲目。

而即便是这支曲子,喻安安总共演奏过的次数,一只手也能绰绰有余地数过来。

但哪怕是这样,这支曲子对喻安安来说也没有丝毫难度。

曲谱完全扎根在了他的脑海里,并不会像很多乐手那样,哪怕将谱子给背了下来,实际演奏的时候也还是无法仅凭本能奏乐而显得有些犹豫,喻安安的演奏是真正的“信手拈来”。

喻安安和白临渊不知道的是,当喻安安在大厅里弹奏的时候,楼上有人被吸引得从栏杆边向下张望,又在看到演奏者竟然是一个还没有钢琴高的小朋友的时候满眼惊讶。

如果说作曲家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这支曲目的人,那恐怕站在二楼的这位就是毫无争议的第二,因为,他就是原定要演奏这支曲目的爱乐乐团首席钢琴家。

他已经在爱乐乐团当了十几年的首席了,钢琴水平自然不需要多说,因此被作曲家毫不犹豫地从新的贺岁曲目上被换下来,而且换下自己的还不是什么更有名气的钢琴家,只是一个五岁的小朋友,甚至都不是奥国人,心中自然充满怨气,半点也不服气。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演奏始终有说不出的瑕疵,但练习了这么多遍这么长时间,他觉得虽然自己不曾做到最好,但也绝不至于比别人差。

这支曲子的难度极大,就是能好好谈下来的乐师都不多。

但现在,他好像是真的见到了。

熟悉的曲目、黑色的头发、这么小的年纪——

坐在下面弹钢琴的人是谁,自然不需要多说。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迹……”钢琴家喃喃道。

这样熟稔的技巧,这样浓厚的情感,这样轻松的表达,很难相信这些在乐评人口中难得一见的语汇,竟然可以毫无争议地落在一个幼崽身上。

但大厅里的小朋友所演奏的音乐,实在给他震撼太大了。

如果是这样的水平……

那他被换人,也的确不算冤。

何止是不算冤,如果不是全部曲目都重排一遍实在太麻烦,如果不是那是一个华国来的小朋友而不是本国人,钢琴家觉得自己这坐了十几年的首席身份,都可以退位让贤了。

钢琴家半天才回过神,急急忙忙下楼想要和那个小朋友交流一下。

但他还没迈出几步,就被下一阵音乐定在了原地。

如果说前面的演奏是仙乐在耳,那此时的演奏就是暴风骤雨,明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但此时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和谐,仿佛音乐本来就该是这样。

大厅中的小朋友,终于演奏到了钢琴华彩的部分。

“是这种风格吗……”钢琴家喃喃道。

作曲家之前听过喻安安的演奏后,对这一段钢琴华彩进行了改写,按照喻安安提供的灵感和思路进行创造,钢琴家虽然并未听过“原版”,但也能大概明白这段改写过后的华彩究竟是什么样的。

只是此时幼崽的演奏,与自己所看到的曲谱又完全不同了!

大厅里的幼崽仿佛彻底挣脱了曲谱的束缚,他所弹奏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由钢琴家信手发挥的钢琴华彩,随着钢琴家本人的情感变化而变化的钢琴华彩,故而这回听到的版本,又不一样。

只有真正与音乐融合为一、真正理解音乐欣赏音乐的人,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不能用神迹来形容了……”钢琴家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有水掉落下来,下意识摸了一把,原来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哭了。

“这才是真正的音乐家,”钢琴家的语气有点沉重,但又带着敬畏,“而我们,充其量也只是音乐的仆人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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