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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床上,空气中充满了消毒水味儿,冰凉凉的,抬着头看天花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在想着:
看来不管是有钱还是没钱,天花板都是同一片天花板。
“嘎吱。”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了些许的声音。
她朝着门的方向看去,发现来的人并不是医生或者护士,而是森鸥外。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
是那种,好像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却又在努力地往下按捺着自己的情绪,看上去想笑但又不敢笑的表情。
他在试图调整自己的表情,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停的努力着。
“阿紫。”
他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时,表情已经看上去万分悲痛了。
“……结果怎样?”
藤原雅转过头来看他,用一种饱含期待和希望的语气问道。
——虽然对戏(?)的人演技已经有点绷不住了,但她的演技得绷住,成败在此一举了!
森鸥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来,握住了她垂在一边的手,紧紧地握住,“对不起。”
听到他的答案,她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
她就像是卡住了的复读机一样,磕磕巴巴的重复道:
“对不起?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几颗泪珠便涌出了她的眼眶,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砸到了枕巾上。
眼泪当然不是珍珠了,掉在布面上也只会把那一块儿洇出水渍,而不是聚起来。
她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了茫然,但很快就转变成了悲伤,最后,定格成了愤怒。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她攥紧了拳头,刚刚露出来用来抽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星野爱大师曾经说过,想要演戏演到骗过别人,那么就先要骗过自己。
这个入梦世界的藤原紫,对于森鸥外来说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的爱。
在最初的最初,她对他的感情,感激与信任之中掺杂着些许的喜欢,那些都并不是假的。
对于把自己带出樊笼的人,同时还是她法律意义上,还在神的见证下起誓过的丈夫,她怎么可能会不爱呢?
但谁能够想到,那只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到了另一个笼子里面而已。
在她发现了一些事情后,那些信任便都消失了,变成了猜忌,感激还存在一些,但也所剩无几。
爱变成了恨,但爱曾经也确确实实的存在过。
藤原雅回想着自己从医院带回母亲骨灰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将那些情感放到‘藤原紫’的身上。
她在让自己,真真正正的变成这个入梦世界的藤原紫。
‘藤原紫’生于藤原家,父母早亡,兄长对她只有利用没有爱。
她则是藤原更衣私奔后于漏雨的出租屋里面生下的,母亲在她还未成年时就离开了她。
‘藤原紫’一无所有,只想要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来爱她。
她同样一无所有,只有最爱的母亲,但却已经离开了她。
……
她将那些感情一点点的转移,心跳越来越快的同时,那些浓烈的感情也一并充斥在了她的四肢之中。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她的眼睛中滴下,带着过去雨季的潮气。
人在真正悲伤和愤怒的时候,说话其实是没有逻辑的。
其实骂人也好,哭也好,只是对于情感的发泄罢了。
她的唇一直在颤,抓着他的手也越来越用力,那双被泪水洗刷得澄澈的眼睛中翻涌着乌云般的恨意,就那样,就那样死死地盯着他。
森鸥外突然抖了一下。
但不要误会,他之所以会抖这么一下,并不是因为他害怕了,还是说怎么了……其实是因为兴奋。
世界上会存在爱小孩的父亲,那自然也会存在不爱小孩的父亲。
说到底,这个孩子要是真的存在,到底有什么用呢?
它的出生——本来就是有风险的,而那风险又那样的不可控,至少在他眼里是不可控的——
他的妻子,在这个孩子还未真正存在的时候,就已经那样的爱它了。
那基本上连猜都不用猜,等到它真的诞生之后,她又会怎样对待它了。
虽然听上去有些悲伤,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对于他的爱,其实只是对于那个从未降生过的孩子的移情。
一想到这里,他就发自内心的——
无法忍耐。
所以,所以——
“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想要什么样子的都可以,好不好,阿紫?”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以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虔诚者的目光看着她。
他望着她,迫切的用唇去亲吻她的指节,一下又一下的,像是着急的想要留下些什么痕迹,以此来证明些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