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至。
归遇今儿胃口不佳,晚上什么也没用,徐妈妈得知之后便带着一碗汤羹来了。
这会儿正将汤羹送到他面前,“哪儿能什么都不吃,胃口不好就用些汤羹。”
归遇无奈笑笑,倒也没拒绝,接过碗匙时随口问:“绪行还没回来?”
徐妈妈点头又摇头,“中间回来过一趟,见您不在府上又出去了。”
归遇颔首“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低下头取出汤匙,他举起碗,豪爽却不粗鲁地将汤羹饮尽。
连匙带空碗放回去,看向徐妈妈道:“妈妈辛苦,我这儿晚点没什么事,您自个儿休息好。”
“好好。”
徐妈妈笑呵呵地应声,退了出去。
屋里顷刻又冷寂下来。
归遇将此前闲读的书籍合起放置一边,转而研墨,专注落笔书写着什么。
烛火晕出的暖黄光圈笼在他身上,衬得清冷的人都柔和起来。
过了许久,他搁笔。
凝神,低着头反复端看。
不多时,再次提笔,在众多的脉络连线中,圈出一处,在边上做了个记号。
圈中,明明白白是个人名:师辞。
迷雾正中,是她。
想要弄清真相,还得从她处入手。
归遇沉眸看着,长长叹了口气。
就是这时,脑内那阵熟悉的疼痛又一次发作起来。
归遇一顿,旋即安静闭目。
不同于前两次的下意识抗拒,这一次,他放松身心,迎上前,主动接纳接踵而来的碎影片段。
渐渐地,疼痛退散,光影与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
......
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
再睁眼时,困惑不减反增。
这一次他看到听到的,竟与她毫无关联,而是专注在日后京中的几件官场大事上。
也有关于她的收获。
他能清晰感知到脑内有一块暗角,藏着许多与她有关的秘密。
他尝试去触碰,却被阻隔在外。
几次尝试之后,那里忽地幻化出一把铁锁。
分明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偏能知道那就是一把锁。
是在提醒他吧。
真相就在眼前,但还没寻到解锁的锁匙。
或者说,契机。
他缺一个解开完整记忆的契机。
归遇复又着眼他的墨笔,提笔先将他适才看到的简要记下,而后乘着脉络,仔细梳理一遍思路。
末了,才又让目光落向圆圈中央。
思忖不知多久,他拿起纸张,眼都不眨地移去烛上点燃烧了。
直等看着白纸化作灰烬,方才起身,去里间净手沐浴。
*
此后两三天,风平浪静。
那夜提起之后,第二日归遇便差人送来了满满一个包袱的玉石与丝线,各种大小,各种雕工,各种颜色......几乎时下风靡的样式都在里面了。
掀开包袱的一瞬间,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目瞪口呆。
师辞从中选了几块大小适中,颜色形状都好的,当天就将他的扇穗结好了。
她手巧,做的这些手工活素来招人喜欢。
霜儿瞧见,当即吵着闹着要师辞给她也做一个。
于是今儿一早,师辞就与莫嫂霜儿在一起打络子。
说是一起,其实是她在做,莫嫂跟着学,霜儿则在旁打下手,递一递剪子,送一送茶水之类。
打络子是细致活,要耐下性子,丝毫含糊不得。
霜儿年纪小,坐不住,没一会儿就跑去外头院子里玩去了。
留下师辞与莫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莫嫂感慨着师辞女红技法的精妙与熟练,“阿辞你年纪也不大,这一手简直不可思议。”
师辞温婉笑笑,“是我阿姐教得好。”
这些天,师辞与莫嫂早将各自里里外外透得清清楚楚。她来自清坪坊,受恩于师阿姐,没什么说不得。
莫嫂帮忙理着线,也笑,“这几日听你说的,你阿姐可真是个奇人,也不知日后有没有机会见上一见?”
师辞闻声手一顿。
回来至今也有小十日了,她又何尝不想见一见阿姐。
关于前世,她还怀有一箩筐的问题需得要阿姐来为她解惑。
比如,归遇逢难后,早已单方疏远了她的阿姐为何会突然登临靖国公府,让她随她远走。
又比如,当她拒绝远走,阿姐为何要关停清坪坊,从此销声匿迹,此后的十多年里,再无音讯。
她那时怕阿姐出事,还曾让人寻过她,却一直没有消息。
可她丧事当日,离魂的她分明看到了乔装而来为她送葬的阿姐。
想起那时阿姐哭红的双眼,师辞眼睫颤了颤,轻声答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