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遇默了瞬,旋即向她走近。
一步,两步,三步......
他离她越来越近,胸膛下面的那颗心无端跳得厉害。
终于,他站定,抬手引燃火折子。
火光跃动,驱散了黑暗。
相对而立的两人同时看清了对方的面庞。
时光在这一刻凝滞。
师辞贪婪地看着他,一瞬不停描摹他不能再熟悉却太久不见的眉眼。
眼泪像被开了闸,眼眶拦不住,一泻而下。
视野变得模糊,她忙抬手擦去。
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打破这一场美梦。
这十多年她压了太多想要和他说的话,可当真正见到他,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又或者,不是说不出,而是不能说。
他是何其敏锐的一个人。
死而复生,多么惊世骇俗。
若非此刻真真切切地站在这,真真切切地见到了生龙活虎的他,连她自己都不敢十分确信。
再相遇的每时每刻都弥足珍贵,她不想平白浪费在无用的怀疑与解释上。
任凭情愫在胸腔肆意翻滚,师辞面上始终不敢显露太多。
归遇静静与她对视。
是同碎影中别无二致的一张脸,却比那之中的更生动更明媚,也让他......心悸更甚。
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即便不施粉黛也如桃李般秾艳。
一身简简单单的月白素衣,如芙蓉出水,也像仙子弄月。
可饶是心悸,他依然没有错过她眸间掠过的片刻欢喜和那之后长久的隐忍。
他素来擅于读心,她的心思又简简单单袒露在外,让他读得轻而易举。
她期盼于见到他,但似乎又不想被他发觉她的期盼。
或许还有些更深层的,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复杂心绪。
不论真相如何,终究是仙子含情,入了凡尘。
可是,怎么会?
这明明是他们初次相见。
怀着困惑,他逼近她,直到两人之间仅容得下一拳。
归遇垂眼。
俯视着她。
“你认识我。”
比之问句更像陈述。
师辞被他逼得仰首,听闻他笃信的定论,短暂无措地攥了攥衣裳侧边。
心叹他果真敏锐。
好在,自醒来她就将这一幕预演过无数遍,想了不下百种可能发生的境况。
而这,恰是其一。
她足够了解他,知道以自己浅薄的道行,绝不可能骗得过他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
露馅是必然,端看她如何圆了。
于是师辞佯装慌乱下故作出来的镇定,回望他道:“名动上京的都督大人,民女自然识得。”
归遇一听就笑了:“你明知我说的‘认识’并非此意。”
说话间他愈发靠近,让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尽数扑向她的脸。
师辞耳根一红。
别开脸,不说话了。
归遇不容她退缩。
拿扇柄挑正她的脸,是他一惯不入心的笑:“年纪不大,心眼倒不少。”
师辞涨红了脸,半是羞赧,半是紧张。
睫羽如扇,眨个不停。
归遇自认不贪色,可内里那颗疯跳的心明目张胆地同他唱着反调。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十分陌生且不喜。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样对一个姑娘做出这等在他看来十足轻佻的举动,可冥冥中似乎又有一道声音在说,他们合该这般亲密。
她的久不语,让他莫名有些意闷。
直起身后撤两步,归遇收起散漫神色,抛出问句:“外面那人什么身份?”
压迫感消去大半,师辞松了一口气,答他:“王妃亲卫。”
“意欲何为?”
“自保。”
“据我所知,”归遇继续问,“汝阳王妃不理后宅琐事,寻常不见人,你又如何牵线?”
师辞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如实将自己白日里做的戏说给他听。
其实也不复杂,她故意演了一出连环戏。
先拿身上的饰品贿赂嬷嬷,旁敲侧击问王妃与王爷,还有这后院里旁的侧妃侍妾们,在知晓王妃并不受宠反是两个同她差不多身世的侍妾最得喜爱之后,一开始的忐忑逐渐展现为取而代之的野心。
她装作不经意地流露对财宝权势的渴望,并假作说漏嘴,刻意引导嬷嬷误会此次入府看似王爷强迫实则是她故意为之。
谈话间,一个意图以色侍人以攀附权贵的形象就这样立了起来。
嬷嬷收了她的东西,自然好话说尽,她便也装作被捧得忘乎所以,仿佛荣华富贵已是唾手可得。
等到这时,她再提出想要会一会王妃,嬷嬷便只当她头脑发热,迫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