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无缄分开后,归遇回了一趟靖国公府。
此时正听亲随绪言将探查到的消息回禀:
“马车上的姑娘名唤师辞,挂了清坪坊舞姬的名,但并不曾登台露过面。家世背景暂不详,只知清坪坊开坊之初她便在了。”
“至于清坪坊,算是特殊,不同于一般的舞乐坊,卖的是舞乐技艺而非......”绪言挠了挠头,露出几分尴尬神色,“咳,那个,鸨母则是位师姓妇人,道明十六年时从南方来此开坊谋生,听闻有些官场上的背景,具体怎样,绪行还在查。”
归遇点头,倒没什么反应。
绪言很有眼色地切入正题:“清坪坊每三月有一次例行考课,每逢这日都会挂上歇业的牌子,请些京中负有盛名的舞师乐师到场,关起门来内部考课。”
“汝阳王午间吃醉了酒,不知听谁说起考课这事,当即带着一群纨绔子弟一道去凑热闹。不想兴冲冲地去,到了却被拒之门外,即便后来抬了身份出来也没能如愿进门。王爷大怒,亮府卫打伤守门的,强闯了进去。”
说着,绪言从怀中摸出一物,双手呈上。
归遇接过,端在指间打量。
是汝阳王府府卫的腰牌,大概是缠斗间不慎落下的。
绪言道:“彼时在台上考舞的正是那位师辞姑娘,想来是那位师辞姑娘生得极其貌美,舞姿也不凡,汝阳王起了心思,当场就要将人带走。”
“起先还是出价向鸨母要人,但那鸨母似乎十分护着师辞姑娘,想也没想就拒了,王爷几次加价,她都没有动摇。”
“软的不行王爷便要来硬的,直使府卫近前,与看门打手一番乱战,将人强掳了去,”说着,绪言撇撇嘴,似乎对这等行径十分看不过眼,“一行人临走前还说说笑笑着把人清坪坊给砸了个干净。”
纪允平喜酒好色,风评本来就差,如此行事也不是第一回听说。
归遇从来厌恶这些腌臜事,却不似这回,听完只剩一腔难以遏止的怒气。
哐当一声,那枚腰牌被扔到桌上,像什么脏东西一样。
归遇沉着脸,问:“纪允平现在在哪儿?”
感受到主子话里的寒气,绪言缩了缩脖子,眼观鼻鼻观心,“王爷差了两个府卫把师辞姑娘带回府去,然后便同那几个狐朋狗友换到红昭馆接着寻欢作乐去了。”
不同于清坪坊,红昭馆可是个正儿八经供人眠花宿柳的地方。
眼见主子眉眼间的不耐已经升至顶点,绪言知趣地加快语速:“那位清坪坊的鸨母,等汝阳王一行人离开后送了只信鸽出去,我们的暗桩没来得及截停。眼看着,像是奔着老太傅府上去的。”
太傅府元家?
这倒是叫人觉得有些意外。
元家素来以家风清正闻名,竟会和一个风月场的鸨母有关联。
稍一思量,归遇越过此事,转头吩咐道:“帮一把纪允平,他既然不着急回府,那今夜索性别回去了。”
绪言称是。
身为归遇的亲随,他们向来少问而多做实事。
反正主子要做的事,总是有道理的。
绪言领了命,正要退下,忽又被叫停:“等等。”
回头就见归遇朝桌上那块腰牌一抬眼示意,“带上。”
绪言心领神会,忍不住露出个看好戏的笑来。
这腰牌他带在身边没半点用处,主子的意思,自然是要它去它该去的地方。
想来也是,汝阳王府那些渣滓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又打砸,负责京府治安的兵马司怎会不被惊动,多半是派了人去却发现生事的是汝阳王,便不想管也不敢管了。
兵马司佯作风平浪静,无非是吃准了没有人敢多管闲事。
可惜啊,如意算盘打岔了,别人不敢,他家主子偏就敢。
这些年他没少跟着归遇在各府衙门里露面,这块腰牌,由他去送最合适。
绪言揣着牌子走出靖国公府大门,口中哼着不成曲的小调,突然有种替天行道的快意。
再说师辞。
走过前世一遭,她知道反抗无用反而坏事,便不再挣扎。
正好利用马车赶路这段时间,好好理了理回忆。
一路相安无事,等到达汝阳王府,府卫将她交予后院的主事嬷嬷。
汝阳王往府里带人这样的风流事过去时有发生,王府中人早就见怪不怪。
加上师辞假作认命,别人说什么她就听话地做什么,那些个嬷嬷丫鬟的戒心自然松了许多。
麻利地收拾一间偏房出来,把人送进去,她们便关上门与窗,分散在外守着。
不多时便旁若无人地说起了闲话。
说至兴起时甚至各自拿出点碎银子,设赌局赌这新来的能得多久的宠。
师辞在屋里将她们的污言秽语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却分毫不起波澜。
这些个嬷嬷丫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汝阳王那套浸染,心甘情愿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