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你不要以为自己很厉害……“靳云拂不厉害吗?"从不芜的青竹好像带风,安问柳的右腿也流出血,“还不是被我挫骨扬灰了?”她冠冕上的金线被丛不芜一根根挑起,在灵山受封的佐证很快就面目全非了。
灵山,是她此生汲汲营营,得到过的最大殊荣。安问柳四肢俱疲,已经生不起气了:“靳云拂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休想抢走阿覃。我说的慧极必伤,说得就是他!树大招风,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靳家不厉害吗?"安问柳身上的伤越重,心头就越发兴奋,嘴上说个没停:“他们还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他们这样愚笨无知,怎么可能长久?”她随意披上的薄衫染上许多鲜血,安问柳似无所觉,看也不看:“问鹊交给我才对,那些全是,都该是我的。”从不芜看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傲慢,“只有我,才能让问鹊如日中天,更上一层楼。”
“满城百姓何其无辜?”
从不芜停下手,如是问道。
“靳云覃何其无辜?”
从不芜又问。
安问柳茫然一阵,继而戾气满满地说道:“他们敢不救我,就要付出代价。”
她又将声音高高地扬起来,不知是要说给天上的谁听。“靳云拂越想守护什么,我就越要毁掉。”待到发泄完,安问柳的两道目光又锁紧丛不芜,怨恨道:“你,也会给他陪葬的。”
“是吗?"从不芜的口吻稀松平常:“那你就好好看着,自己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
安问柳气力不支,手心一松,丢了银剑,闭上眼睛不再负隅顽抗。
“没有人陪着我,从来没有,我只有阿覃,可连她待我也不是真心,她一定会离开我,让我怎能不恨?”自始至终,安问柳坚持的只有一件事。
“我不能让她离开我。”
她处心积虑,刿心刳腹,所求唯此而已。
从不芜颇觉可笑:“人生本就是一场来来往往。你如此执迷不悟,不过是作茧自缚。”
一从林中夜鸦惊飞四散,远处飘来一盏鬼灯。“东湖仙长。”
云竹西温和的嗓音如清泉过耳,她将手中灯盏提高。许是过了一场寒风,云竹西心想,不然她一只鬼,怎会觉得心躯冰冷。
可竹林翠叶是如此安静。
……是你?”
安问柳一下僵直如木,筋脉发寒,只有伤口处的鲜血汩汩流出,迟迟不敢回头。
她的日思夜想,就近在咫尺。
安问柳缓缓睁开眼睛,两行清泪顷刻滑出眼眶。近乡情怯,她竞哭了。
泪水和血流过下颌,穿过苍茫的日日月月,流到二十多年刖。
上次她与阿覃两两相望,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是在鹊河畔,竹林西,日光落下来,洒下一片细碎的金。安问柳费尽千方百计,终于在鹊河边寻来了靳问覃的一缕孤魂。
熟悉的面庞几乎让她喜极而泣,她满心心希冀地问:“是我,你、你还记得我吗?”
靳云覃眼中唯余一片空茫,静默而疏离:“不记得。”安问柳顿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收回颤抖的手,低下眼,索性将头转过去,不去看靳云覃。
过了许久,她才淡淡地说:“不记得好,不记得好。”安问柳的神态太过可疑,靳云覃苦思冥想,似乎记起了点什么。
她结结巴巴道:"…Z云……”
安问柳望着流淌的河水,及时止住了她的思想。“你不记得我,我却知道你。你叫云……竹西。”“去竹林之西吧。“她道,“我为你建一间草庐。”那是一种何等复杂的思绪,安问柳如今已经回想不清。云竹西与鼠婴说,安府主心地善良。
那点微乎其微的善意,原来是问心有愧。
鼠婴久久未归,林中又有异响,云竹西等得久了,才想提灯出来看看。
忽见故人,不如不来。
她呆站着,面对眼前头戴府主冠冕的人,忘记了所有要说的话。
血海深仇是一道天堑,她们分别站在天堑两端,有什么好说的呢?
安问柳依旧背对着她,“想起来了?”
云竹西握紧手里的灯杆,感到一阵恶心。
安问柳久久等不到回应,突然发了狠地回过头,眼底一片猩红。
“阿覃,你终于想起我了?”
安问柳气息波荡,言语间百味交织。
她再也不是靠坑蒙拐骗讨口饭吃的小姑娘,而是高高在上的一府之主,她已经许久没有失态过了。
云竹西,如今应该唤她靳云覃。
她垂下脸,单薄枯瘦的躯体瑟瑟如竹叶,看起来分外可怜。安问柳一直看着她,想将她盯出两个窟窿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的阿覃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靳云覃并不抬首,曾经那样灰蒙蒙的眼睛,再也不会落在安问柳身上。
安问柳道:“你忘了我,我可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上天待我真是不公,竹林八年,我花了二十年,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