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由那丫鬟引路,没过一会儿便到了一座极大的院落。
门口种了常青的松树,牌匾上刻着龙飞凤舞的“松寿堂”三字,昭示长寿之意。
有两个丫鬟侯在大门前,见了来人立时行礼:“大爷。”
魏珩略一点头,面目肃然地往里走。
他身后的姑娘亦步亦趋,初时还看看周遭景色,眼下却是耷拉着眼皮不敢乱瞧了。
过了两道月洞门,又穿过一处长游廊,才停至一处厢房跟前,由丫鬟掀了纱帘引他们进去。
魏珩转头,见顾窈面色不免惶惶。
这么小的姑娘,惊慌也是应当,还是开口劝一句罢。
魏珩低声:“无妨。”
他实在不会安慰人……
但既然这么说了,她是靠着他进来的,总没事罢?
顾窈轻轻点头。
进到里间,有微苦的药味传进鼻间,越往前越浓,最终到了堂上。
这堂上有三个年龄各异的女子分坐于各端。
其中那坐于正上方,用手撑头,似是在闭目养神的,大抵便是那位老太太。
她面庞上皱纹分错,眉宇间染着病气,显见身子不太好。
坐她侧首圆凳上,动作轻轻舀着苦药的姑娘倒年轻,与顾窈差不多年岁。她面容柔美,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一见魏珩便站起了身:“大哥。”
原是魏珩的妹妹。
那边下,面若桃花,眉目含情的丰腴妇人,大抵是这府上的女主人……之一?
顾窈拿不准主意。
她原想跟着魏珩一道给老太太行个礼便说明自己来意,可未等她开口,老太太便冲着魏珩气怒道:
“你还来作甚!整日缩在京兆尹院不归家,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太么?!”
顾窈指尖微动:她今日当真是时运不济。唉,好不容易进来了还要撞上人家处理家事。
她一个外人在此,真是如坐针毡。
却听魏珩答道:“老太太误解孙儿,公务事忙碌,我身为大齐官员,自然要为民谋福。”
顾窈听之,这魏家大爷面对他亲祖母的语气,依旧凉凉,甚至比对她的还要冷上几分。
老太太气得胸口痛,每回与他说此事,总要先拉出百姓压自个儿一头。
今次却是不能放任了,事关她魏氏一族,怎能再由他含混过去。
老太太道:“你公务忙,我们都晓得,你瞧平日里哪个敢去惹你?”
“只这一回,公主设宴请你,为何不去?你就忙到连吃顿饭的功夫也没有?”
魏珩道:
“老太太也知,我初入京兆尹院,实在不得闲。况我一个男子,公主邀我便去,岂非给了旁人说闲话的机会。此行不妥。”
老太太气得又要捶身侧的扶枕。
她原想道让公主看上,岂非魏家三世修来的福气,然而看一眼跟在魏珩后头低眉顺眼的姑娘,一时又憋了下去。
方才是实在忍不住,这才一进门便劈头盖脸地说他一通,想那姑娘约莫是他手底下的丫鬟。
可不过轻瞟一眼,却是未曾见过的脸面,长得艳若桃李,哪是一个丫鬟该长的模样——
这,难不成他是想纳妾了,亦或是想要给个名声的外室?!
他若为拒绝公主做出此等糊涂事,那真真是要气死她这老祖母了。
老太太语气冷硬:“旁的我不管,你总要顾及公主的颜面,一次两次地拒绝,让她怎生是好?”
见大孙儿不答,便知他不虞。
眼下魏家只他和他父两人在官场,势单力薄,便是盼着他尚主也不好逼太过。
老太太打起精神,问道:“这位姑娘是?”
魏珩让出一步,叫顾窈近到前面。
顾窈手心微微出汗,她抿唇一笑,给老太太磕了个头,道:“我叫顾窈,我母亲是魏青兰,从宜州陈县来。”
老太太凝眉:
魏青兰,她有些印象。
似乎是故去的老太爷庶弟那支的亲戚,曾经也来给她请过安。
是个腼腆守礼的姑娘。
忽听一声嗤笑,却是那一直未曾出声的妇人所发出。
她道:“怎么?如今谁也能来咱们魏府打秋风了?”
堂上这么些人,还有几个丫鬟直直站着伺候主子,顾窈被当众嘲弄,一时红了耳朵,有些不知所措。
怔愣间,却听魏珩道:“她母亲是我魏氏亲戚,是老爷的妹妹,我亦该称一声姑母。打秋风此言恶毒,望大太太慎言。”
大太太神色涨红,一双美目垂下,盯着地上,不再言语。
有魏珩撑腰,顾窈便继续道:“我父亲与母亲故去,曾叮嘱我来上京寻魏氏。我无所依靠,便斗胆上门了,实在羞愧。”
她磕的头实诚,又是失了双亲的可怜孩子,老太太不免心软。
但她一抬起脸,红着眼圈看向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