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瑶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跳动的声音。
赵承郢用手轻轻推开姜文瑶,神色突然严肃,厉声道:“你起开。”
姜文瑶被他措不及防地一推,彻底醒悟过来。
眼下的赵承郢不过是比她年长一岁的皇子,还并未经历过男欢女爱,闺中之事,也并不懂得生处帝王之家,总有一天是要站在朝堂之上,权利之巅,到那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上一世他被召入太安殿议事,受到阉党之害,差点命丧于阊都刑狱。
经此一事,赵承郢正式卷入朝堂党争,拉拢庆隆年间名士十三人,在他亲力亲为的谋划之下,构建了属于他自己一人的九重天。
他任用刑部侍郎张睽,却逼他自戕。那年为:永宜二十七年,隆冬,张睽至鞭雷塔跳下。
《丽史》记载庆隆名士者不过三人,裴松龄为首,张睽次之,另有一人名唤温如故。
正史记载有关温如故甚少,其人言行举止被寥寥几笔,一代而过,且有箕山之志。其中野史记载他曾被赵承郢委以重任,负责官员的提拔,后卷入愚园疯牛案和狸羊之乱,死于非命。
而她,姜文瑶上一世末,被封为皇后,却禁足于坤明宫。
他依仗魏氏朝堂权势,封魏家长女魏宁为贵妃,以借此拿捏魏氏,铲除潘家。
姜文瑶并未后悔嫁给赵承郢,只是后悔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让他能够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
“你当真想好要去太安殿议事?”姜文瑶盯着他,揪心难安道,“你明知道,你这一去,凶多吉少。”
“我想好了,”赵承郢未加思索,缓缓道:“我如今一言一行,朝中别有用心之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指不定哪天,见机就要上奏父皇,废了我这太子之位,我的父皇年事以高,且眼下内有党权之争,外有敌国来犯,所以太子是江山的稳固之基,不可动摇。现在有人向我宣战了,我若退,顷刻之间,大厦倾覆,明争暗斗,我若进,引蛇出洞,他们就会冲我来,我就能保江山永固。”
姜文瑶看着面前之人,十九岁的他却多了几分成熟。
同样是十八岁,同样是十九岁,她有那么一刻觉得他变了。
可是赵承郢眼下才十九岁,她也才十八岁,她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历史久远,她记得他的模样,却忘却了他的性情。
她一头埋进《丽史》研究,六载有余,浮生若梦,一切无从考证,除非可以再活一次。
庭中风吹雪落,红腊梅绽开于墙角,有遗世独立之态。
一时之间,她竟无言以对,沉默片刻道:“好,我陪夫君一起去。”
“你不许去。”赵承郢阻止道。
姜文瑶心里明知他不可能让他去,但心里还是想赌一把,这一世的赵承郢和上一世不同。
“那我送夫君到太安殿前。”
赵承郢口气生硬道:“也不行。”
这下姜文瑶心里彻底慌了,好歹上一世,她还屁颠屁颠送他到太安殿门前,这一世直接连东宫都不给出了。这货竟比上一世还不领情,算了,这货乃丽朝第一绝情君王。
“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掺和。”赵承郢莫名其妙地解释一句,上了马车,回头补充道:“你要是出事,到时候萧贵妃那边,我不好交待。”
她看着赵承郢上了马车,心里咒道:“合着,我是你成帝路上的绊脚石,好,等着瞧,我要绊死你,想称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琅乐远远瞧着,见三殿下走远,忙不迭地走到姜文瑶边上道:“小主,回去歇息吧,殿下的马车都走远了。”
姜文瑶转眼看着琅乐,语气稍有起伏道:“这货,肯定不知道,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琅乐听得云里雾里,张大嘴巴,语塞住了,许久之后,方道:“小主,三殿下本是好意,这天寒地冻肯定是怕冻着您,奴婢扶小主,回殿。”
姜文瑶觉得事有蹊跷,上一世明明自己送赵承郢到太安殿前,而这一世如果就这么算了,却连东宫都没出,那么她就无法预知议事后续的发展。
寒风卷着雪在姜文瑶脚边打转。她稍加思索,转而对琅乐道:“琅乐,你也去给本宫叫一辆马车,我要即刻出宫,去张府,见张大人。”
琅乐不解地轻声应道:“小主,三殿下前脚才走。”
“想什么呢?我去劝张大人入宫,觐见陛下,你刚也看到了,三殿下不愿我一同前往太安殿,我总不能让三殿下一人前往。”姜文瑶立于泰和殿前,肃言道,“琅乐,有人设局陷害三殿下,三殿下此次前往太安殿明着议事,实则向阉党宣战。”
琅乐听着,并无言语。
姜文瑶说完,觉得她该有所行动,为了她的夫君,也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不枉再活一世。
琅乐搀扶姜文瑶入了泰和殿,暂时避寒。
姜文瑶坐在赵承郢的书案前,随意翻看案上的纸张和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