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覃公子...你们还好吗?”
明明伤得更重的是他,他身上的软甲已经脱了下来,如今被二人垫在身下,倒是除了脸部的一些被硬物掉下来不慎弄出的刮伤外,并无任何伤处。
“我们...还好,多谢将军的软甲。”苏衍扶起受惊的襄芙,“将军你呢?可有碍?”
穆亦寒看着被苏衍抱在怀里的襄芙,强忍着喉头腥甜的血味,把咳出的血强行咽下去,勉强笑道:“你们无碍,我也...无碍了。”
“既然你们没事,我...还要指挥将士下去修船了,你们...好生上去歇着吧...”
他笑容扯至无法再扯的地步,蓦地旋身,用力捂住胸膛里即将溢出的血,艰难地挪步。
“等一下!”
这时,在苏衍怀里的襄芙镇静下来,突然推开苏衍,跑到他身后喊住他。
“雷普将军,你把防身的软甲给了我们,可刚刚大船遭遇了一个巨浪,你在上面所受的撞击力极大,怎么可能没事呢?”
“你过来,我帮你看看。”一只苍白娇嫩的手从身后伸来,拉住了他湿透还滴着水的衣角。
她力气不大,但他却觉得,像被千斤重的东西拴住,再也走不动了。
他被她拉着往后,带到苏衍面前,“相公,你带将军下去,好好检查清楚,他救了我们,是我们的恩人呢。”
“好。”苏衍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穆亦寒却终于甩开了她的手,得体而不失礼貌地拒绝道:“真的无碍,不用检查了,你们身上都湿了,赶紧去换一换吧,我也要下去帮忙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船修理了一天一夜,将近天明的时候,终于可以继续扬帆启程。
穆亦寒身上的衣服从湿的捂干透,他依旧没下去察看伤势,而是一直在修理桅杆。
苏衍昨天换过衣裳就坐在驾驶台检查,估量着这一次撞击带来的损失,测定风力的变化,好决定下一次起帆的时间。
襄芙身体刚愈没多久,在舱里很快就睡着。
昨夜穆亦寒冒着冷风,湿着身子一直在上方修理桅杆,他想到的是,萧辰景信中同他说的,五年前襄芙从黑水森林回来,因为愧疚忏悔,把自己的肾脏割分出来用禁术给老狼王夫妇续命的事。
其实,当年的事根本就不怨她,是苏衍的局,萧辰景的逼于无奈,她完全是到了那天,才惊悉自己兄长会做那样的事。
不该怪她的,他一早知道,他也早该放手,放过她的...
可他这些年那么努力地成长,用心地谋划,还说服了萧辰景合作,并非是要找她复仇的,他是放不下她。
这么多年来,他还在想着她。
做梦都想她。
修完桅杆的早上,他全身高热,从桅杆上摔了下来。
由于大船驶入了一个有许多礁石的领域,苏衍必须时刻守在驾驶台上下不来,襄芙便细细嘱托雷普将军的手下要如何照顾他。
可这些奇怪的不丹兵似乎异常忙碌似的,总是找不到人,照看雷普将军的那什么手下好像叫什么赞朗的,时常把将军一个人扔在舱里,自己跑出去。
襄芙看不过眼,只好自己到下层甲板来,亲自照看。
“昨夜我熬的药,将军他有喝吗?”
襄芙能给的只是一些普通内伤的药,毕竟这里是海上,请不到大夫,船上有的也只是一些寻常的药。
赞朗摇摇头,他不敢轻易开口,怕坏了陛下的好事。
襄芙叹息,“你们这些男人,怎么连照顾个人都不会。”
于是,晚上她也只好留下。
白天他睡着,喂他什么就吃什么,倒是听话省心,可是到了晚上,尤其是夜里航海为了安全不能点灯,他就开始挣扎,陷入梦魇。
梦魇里,他一时是在悬崖底下找不到抛弃他的心爱之人的少年,一时是小时候那个,被扔进黑水森林,牺牲掉的孩子。
关于两族邦交,被其中一族出卖,牺牲孩子去喂狼的歌谣,其实他小时候也听过。
但这首歌谣之于他,是切切实实疼痛的记忆。
和歌谣中不同的是,两族邦交,一族被出卖,原真相却是某一国的世家大族想谋夺帝位,另一国的将军为了稳定边疆,同这个世家大族签订协议,助他夺得帝位,然后他答应他三十年内不得进犯将军的国家。
这个世家大族答应了,可是后来接触了将军国家里的另外一些世家,那些世家许给他更好的利益,条件只是让他站出来,出卖这位将军。
这世家大族一想,与其等将军助他夺位,不知要等何年马月,还不如答应与将军有仇的这些世家的事,得到好处来得快。
于是,世家大族背弃了同邻国将军的约定,把他出卖,站出来作为他叛国的证据。
将军被他的国家围堵,一片丹心,成了一个笑话,甚至连襁褓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将军愤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