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戏弄你。”宋温陶道,“你是白衣又如何?”
傅迟晏的身影倒影入宋温陶轻浅的眼瞳中。她轻轻地眨一下,“我知道你,你若是想,在朝在野,都是能自己走出一条路来的。”
傅迟晏轻笑,“殿下还真是高看我。”
“我从不认为,郎君是我只言片语就能随意摆布的人。”宋温陶道,“您一身白衣又如何?身无挂碍,前路坦荡。”
而我,千钧重负,已入绝境。
骗子。
“若果真如此。”傅迟晏轻笑,“殿下早知真相,缘何又不惜为我,欺瞒郗廷尉?”
宋温陶一愣。
“是啊。”常内侍道,“如果此人并非傅氏郎君,殿下明知如此,为何还将他送入郗家?”
宋温陶缄默不言。
傅迟晏看着她,“想来殿下也知,若入仕途,一介白身,和家族荫蔽,是天壤之别。”
“给哀家一个准话。”褚太后的眸光在两人身上流转,陡然摄住傅迟晏,“你到底是谁!”
殿内一静,傅迟晏抬眼,看向端坐上位的女人。
她一双丹凤眼狭长深邃,令傅迟晏恍惚一瞬。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双眼睛,好似在哪里见过。
“放肆!”坦露的直视令太后不悦,她一扬眉,“跪下。”
几个侍从将他拖起,按跪在地上。
傅迟晏身上淅淅沥沥地滴水,一双眼睛却仍钉在太后身上。
太后一个眼神,随侍将他的头按下去。
“说罢。”太后慢悠悠抿了一口茶,“你是谁。”
“娘娘。”明华静静地添了一杯茶,在她身畔禀报,“沈尚书求见。”
“他此时来干什么?”褚太后道,“南珠遭劫一事,待哀家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一桩桩地同他清算。”
“说是为南珠一事来的。”明华垂眸道。
“让他进来。”褚太后眼眸一动。
“臣,参见太后娘娘。”一位身着红袍的中年官员,大步走进来,躬身拜见。
“满面愁容。”褚太后眸含愠怒,唇边却带笑,“可是知道,南珠失窃遭劫一事,要拿你的官帽甚至头颅来抵!”
沈尚书叹一口气,“南珠失窃一事,已经追查到罪魁祸首。”
褚太后见他作态本欲拍桌,闻言一愣。
“你说什么?”
“微臣以船运南珠为饵,钓出了背后那只贪多嚼不烂的大鱼。”沈尚书有气无力地禀报。
“中间可有什么变故?”褚太后见他的神情,不免忧心。
“南珠被秘密藏于扶风郡郊外的一处庄子。”沈尚书神思不属,有些不在状态地道,“经查是扶风郡傅家的私产。”
“奥。”沈尚书脱去官帽,擦了擦额角的汗,“为免打草惊蛇,臣派去的人还未动,先来禀报娘娘。”
“做得好!”褚太后松一口气,“沈卿,这可是大功一件!待事情办成,南珠寻回,哀家重重有赏。”
沈尚书将官帽托在手上,没再戴回去。他躬身一拜,“那便请娘娘允臣休止,保家宅安宁,享天伦之乐。”
“沈卿。”褚太后起身,行到他面前,“这是何故?”
“操持南珠一事,微臣愈感力不从心,只是为族中子弟勉力支撑。”沈尚书神情戚戚,躬身不起,“而今幼子破相,仕途无望,余者无良材,微臣实在无力,再在这宦海中挣扎。”
“沈卿起来说话。”褚太后道,“沈家小郎君今日在宫中进学,怎会破相?可请了大夫?”
“莫急。”褚太后声音缓和,“若是有什么冤屈,好好与哀家说,哀家定然为你做主。”
“明华。”褚太后沉声吩咐,“请谢少师来,我倒要好好问问,崇德斋一个清清静静的读书地,怎么生出这样的事端。”
慈宁宫中挤满了人,一时热闹非凡。
宋温陶趁褚太后与对垒,悄无声息地凑到傅迟晏身边,抬手探了探他的脉。
傅迟晏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脉搏急促又细弱。
宋温陶忽然想起,他昨日除了那碗姜蜜水,粒米未进。
而在废宫时,他日日受刑,几乎被折腾死,又岂能果腹?
宋温陶叹气,她翻动袖袋,寻到一把月桂糖,一股脑塞进傅迟晏的手心里。
傅迟晏神情迷茫地抬眸看她,目光中已经带了几分晕眩之意。
宋温陶悄悄环顾四周。
宋冽正悄悄地留意着此处,见到阿姐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佯装腿疼,拉着姗姗来迟的姚太医,挪到两人身前,将他们挡了个严实。
宋温陶眼疾手快地将一颗糖塞入傅迟晏口中。
甜意入喉,傅迟晏飘摇的神魂登时沉甸甸地落回实处。
“先撑住。”宋温陶不敢发声,用口型对他道,“南珠一案里,有扶风郡傅氏的事,想想如何自保。”
傅迟晏盯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