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川取出三柱清香,点燃后递给弈宁。
弈宁不过诧异一瞬,随即便稳稳接过。
她将香举过头顶,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灵位前的三足铜炉。
回身后,她郑重在灵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照规矩,女人是没有资格在祠堂上香祭祖的。可当萧川将香递给弈宁时,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仿佛这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待弈宁起身,萧川上前一步,在案台侧方的墙面烛台上按了按,然后轻轻一拉,烛台连着一块墙砖被缓缓拉开,里面有一个半尺见方的暗格。
萧川伸手自暗格里取出一物。
他招手示意弈宁上前,将那物递给弈宁。
弈宁接过,心头猛地一跳。
手中是一块寸许厚的黄铜令符,整个令符与弈宁的手差不多大小,正面水波纹正中,刻着一个大大的“褚”字。
平展的背后没有任何刻镂,只下方八个小字。
“生死一诺,山河无恙。”
弈宁轻念着,她抬头看向萧川:“这便是传说中的西北军掌军令?”
萧川颔首。
他注视着弈宁手中的令符,道:“当初太祖皇帝与褚家先祖结盟起兵,曾互允对方一诺。愿并肩作战,拯救黎民苍生,守护天下山河。”
弈宁看着令符,沉默不语。
“山河无恙”,说起来不过短短四个字,却有千钧重。这样的重担,西北军肩负百年,萧川亦已经扛了八年。
萧川将令符自弈宁手中拿起,重新置入机关中。整个过程,他动作极为缓慢,似是想让弈宁看得更清楚些。
而后,他转身,对弈宁道:“你既识得这令符,想必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他拉着弈宁的手,紧紧握住,郑重道:“西北军属于朝廷,但这传家令却属于褚家。八年前,褚太夫人亲手将它交到我手上。自今日起,这世上,除了我,还有你能决定它的去处。”
弈宁微张了张口,她终于明白萧川为何要带她去接风宴了。
他在宴席上,一个一个不厌其烦的给她介绍着在场的每一位将领。她还以为,他只是念她初来乍到,想让她多结识一些人。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将他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她。
权利也好,后背也罢,统统都给她。他的权势也是她的权势,他的责任亦是她的责任。他属下的将领如何与他同生共死,就会如何护她卫她,为她舍生忘死。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夫妻一体。
弈宁内心一时汹涌澎湃,她亦回握萧川的手,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迟迟发不出声音。
良久,弈宁才找回声音,她问萧川:“你恨那些人吗?包括我祖父。”
萧川扯起一侧嘴角,笑了笑,道:“你说当年那些谏议将我过继给靖北侯的人吗?”
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恨的。从大义来讲,他们都是忠臣。”
是啊,都是忠臣。
宗亲众臣为了江山社稷,舍一个皇子,就可以将整个西北的兵权收归皇家,从此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褚老太君为了褚家军能得以延续,从此再也不必将家中女儿送入宫中受苦,以皇族血脉延续褚氏香火,不用时时被帝王猜忌。
“一切都过去了。”萧川看着身侧的两方灵位,轻声道。是对逝去英灵说的,亦是对他自己说的。
弈宁两手环住萧川的腰,紧紧地抱住了他,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西北守住了,西北军重建了,褚家保下来了,褚家的老弱妇孺都有了新的依靠和倚仗。
而当初承受这一切的那副稚嫩的肩膀,也终于长的坚厚结实了。。。。。。
也许是方才的事情太过于沉重肃穆,二人自祠堂出来后,谁也没有说话。
待走了一阵后,萧川方忆起什么,又俯下身欲背弈宁。弈宁却将自己的手放在萧川手中,十指交扣,她仰头望着他,含笑道:“我想握着殿下的手,与殿下一同走。”
萧川亦笑,笑容中满是宠溺与释然,他握住她的手,道:“好。”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终于到了地方,想见的人就在身边,再也不用牵肠挂肚,弈宁这一夜睡的极为香甜。
待她彻底清醒,自己从床榻上下来时,日头已经很高了。
“什么时辰了?”弈宁问。
丁香一边绞了帕子给她擦脸,一边道:“刚过辰正。”
弈宁放下心来,那还不算太晚。虽说她不必向谁请安,如今初到也无客可会。但太过晚起,终归是不大好。
这启微堂不同于凝晖堂,凝晖堂基本都是弈宁的人,院内的事弈宁没有发话,无人敢往外传半个字。
而这启微堂的人她都还未曾见过,萧川常年行军,于内闱之间,自然是没有功夫管的。
弈宁坐在梳妆台前,豆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