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快入夜,弈宁总算是退了热,萧川这才放了张院使回家。
老人家须发花白,边往外走,边拿袖子抹着汗。这承王府招待周到,厨子也好,就是这承王殿下实在是有些骇人。
不许多说话,也不听病症,只一味地催他用药。
药喝下去,半个时辰都等不了,便凶神恶煞地直冲到他跟前,问他怎么不见效。他当时正吃着午膳呢,吓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他就纳闷了,这承王平日里看着极聪明稳重的一个人,怎么实际行事竟如此鲁莽浮躁?
他是凡间太医,给王妃开的是山上的草药,不是瑶池仙丹!怎能一喝下去,就立时见效?
好在王妃是退了热了,否则他今日不仅要留在这承王府过夜不说,只怕他这太医院院使的牌子,明日都非得叫承王让人给撸了不可。
不怪上回去给礼部尚书秦大人瞧头风时,他跟自己诉苦,说是承王府的差事实在难当的很。他这回,也算是亲身体会了一把了。
弈宁出了一身汗,好歹退了热,整个人都轻松了些,也总算是清醒了,只身上依旧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她见萧川坐在塌前,轻轻唤了声:“殿下。”
萧川伸手去试了试她额间的温度,已经不烫人了。便问她:“可好受些了?”
弈宁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拉住他的袖口,问他:“殿下一直在这里么?”
萧川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轻声道:“没有。我今日进宫辞行,近午时才回。”
弈宁听他说辞行,便垂了眸,咬着嘴唇不说话。
萧川看她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便在她头上揉了揉,道:“你莫忧心,我眼下并没有想对谢家做什么,你母亲的事我也听你的丫鬟说过了。上回是我将话说的太重了,你若实在不放心,留在京中便是,我把秦风给你留下。”
弈宁听他说要留下秦风,心头一震。
秦风是他的贴身护卫,六七岁时便跟着他了,从来没有离过他身边。
她凝视萧川,道:“殿下把秦风留下,您自己身边岂非少了护卫?褚雷还要替您管军中之事,我身边有严刚就行了。”
萧川却不同意,他道:“严刚虽也稳妥,但到底身手差了些,且他在京中人面儿远不如秦风广。你放心,我一般也用不上护卫,而且等回到西北,更是不缺人手的。”
这时,丁香又端了汤药进来,萧川很自然的接过,扶起弈宁,让她靠着自己,小心地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弈宁嫌药苦,只喝了几勺便喝不下去了,但见萧川一直耐着性子哄她,只好咬着牙将一碗药喝完了。
而后,萧川就这样半倚在榻上,将弈宁拢在怀里,细细地与她交代着:“京中若有事涉及到王府,你尽可让秦风去处置,兵部和西大营他都有认识的人。外院的事,尤大就能处理。内院你若是不想管,交给祁嬷嬷便是。若还有什么难处,便让秦风传信于我。母妃那里,她若不传你,你便不要去,她若传你,你能推则推。实在推不过的时候,三四回里去一回也就罢了。。。。。。”
一桩一件,事无巨细。
自二人相识至今,萧川一向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还是弈宁第一次听到他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他一件一件的交代着,一直到药力上来了,弈宁慢慢睡了过去,萧川才止了声。
他凝视着弈宁许久。
她生的好看,即便是此刻苍白憔悴的样子,也依旧叫他心动。
萧川的手自弈宁精致的眉眼间来回抚过,流连往返。
终究还是舍不得啊!他在心里叹道,人一旦有了牵挂,离别便再没了往日的潇洒。
终于,他俯下身,在她眉心轻轻印下一吻。然后起身下榻,将弈宁放躺好,替她盖了被褥,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才提步出了凝晖堂。
已是子时了,前院里还灯火通明。
萧川负着手立在廊下,看着院子里,褚雷和严兴正吩咐一众护卫在进进出出的打点行装。
“少饮些酒。旁的事不用你管,把王府给我看好就行。”萧川道。
他身后的秦风,躬身抱拳,道:“是,殿下放心。末将知道轻重,自今日起,定然滴酒不沾。”
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这般放心不下,何不延后几日再走?”
萧川抬头望天,已能依稀看见几颗星辰,明日应当不会再落雨了。
他道:“不了。”
心里却是苦笑一声,若再延后几日,他怕是要愈发不舍得走了。
那日弈宁回谢府,被护卫阻拦,闹的那般难堪。他原以为弈宁回来后定然会跟他生气的,可等了两日,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便知道,她终究还是信不过他的。
因为不曾交心,所以哪怕他做了再过分的事,她甚至连脾气都不屑跟他发。
褚雷忙了一阵子,朝这边望了一眼,走过来,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还是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