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此举不妥,但萧册近日就要走了,她不能,亦不忍让他就这样带着心结走。
她原本以为萧册只是待自己与旁人不同,想娶她亦不过是因着多年情分,与他而言,若能娶她是锦上添花,若不能娶,亦无伤大雅。
可今日见他竟是这般颓废,她当然不会一上来就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为了自己。
但弈宁一向心思灵透,萧册自来到这里,从始至终既不跟自己说话,更是连看都未看自己一眼。她方知,或许与他而言,这件事并不似自己想的那般无足轻重。
她如今嫁了萧川,实在是该避嫌的。她想过了,以他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她不可能真正做到置身事外。比起私下见面,倒不如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地提出跟他叙话。毕竟,抛开旁的不说,他们到底还是嫡亲的表兄妹。
弈宁对着三王妃和六王妃微微一笑,道:“二位嫂嫂先逛逛吧。册表兄就要离京了,我想与他话别几句。”
她称萧册为“表兄”,而不是“十四弟”,三王妃会意,亦笑道:“十四弟此去不知何时归,你二人既是嫡亲姑表,是该话别一二的,你且去就是了。”
萧册却是十分犹豫,当着众人,又不好拒绝,略踌躇了一下,便道:“不必走远,就在这边树荫下叙两句话就好,我还要去寻各位兄长。”
顿了顿,看向弈宁身后,又道:“丁香一起来吧,我也想与你说两句话。”
丁香骤然被点名,迅速从方才的紧张中回过神来,笑着屈身一礼,道:“是,奴婢也许久不见殿下了。”她知道,十四殿下特意叫上自己,是想帮自家王妃避嫌呢。
萧册所言的树荫就在溪边不远,前方无遮无挡,三王妃和六王妃等人一眼就能看到这边情况,却听不见二人说话。
萧册依旧低着头,负在身后的两手已紧握成拳。
“表兄!”弈宁轻唤了一声。
萧册抬头看了弈宁一眼,接触到弈宁的目光,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偏过了头。
“表妹实不该。。。。。。”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又说道:“这样对你不好。”
弈宁知他话中之意,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内疚。
她很清楚自己对萧册的感情,那绝不是男女之情。若说从前她可能还不甚明白,但跟萧川成婚这些日子以来,她越来越清楚自己的心意。或许她还没有真正爱上萧川,但她却已能清楚的分辨出,自己对萧册只有兄妹之情。
她朝萧册笑了笑,望着远处山峰,道:“幼时祖父带我们去山涧抓鱼,阿宁非要带了长兄屋里养的小龟一起去,却又不慎将小龟掉进了山涧里。阿宁十分难过,表兄为了帮阿宁找回小龟,一头扎进涧水中,从白天找到日落都没有找到,却抓了好几条漂亮的红鱼。”
萧册原以为弈宁要问他去西南之事,却不料她竟讲起了儿时往事。思绪不由得也跟着她的话飘到了回忆里,他喃喃道:“是啊,可你却不喜欢那些红鱼。你那时候伤心极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弈宁抿嘴笑,萧川转头看过来,这次他的眼光没有躲避,弈宁亦坦然地回看他,接着道:“因为我一直哭,你便一直不肯走,还要下去找。祖父就说,红鱼未必没有小龟好,只是我心里一直执着于小龟,便看不见红鱼的好。更何况,山涧四通八达,岩深水阔,小龟一旦入水,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即便再找回来,也早就不是从前的小龟了。”
说完,见萧川还在看着她,她沉吟了片刻,道:“弈宁听闻西南花繁林茂,四时如春,与京中风物大有不同。表兄此去西南,天高地阔,更该脱去京中桎梏,展翅而翔才是。假以时日,定然能有新的际遇。”
萧册不语,弈宁聪慧,她不问他为何去西南,而是换了种方式告诉他,有些东西既已成为过往,便不必再想。既然做了新的选择,便该重振旗鼓,一往无前。
良久,他神情怆然:“从山涧回来后,我四处买龟,总算让我寻到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兴冲冲地拿去谢府找你,你却已经在开始养那几条带回来的红鱼了。”
萧川低下头,笑了一声,道:“原来,一直以来执着不肯放下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是啊,再不甘又能如何?
她已经是他的十二嫂,即便他再不愿承认,也改变不了事实。自知道她婚讯的那一日起,他便根本不敢见她,他怕自己会失控。如此下去,他迟早会害了她,这也是他执意要离京的原因之一。
他仰头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有些话他从前不曾说出口,这一生便再不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