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漫山野,秋风雨萧瑟,待那前朝圣旨到来时已过了九月。
彼时新丽朝局已稳,驿馆之中人员繁杂,皆在为着后日启程前后忙碌。
“你真不打算跟我回大越?”
萧颦问尹深道。
尹深面色坚决,只退后一步颔首示礼道:
“多谢表姐,尹家辞官归故,身为长子,深没办法独善其身。”
“可你若回去,多半也会遭你父亲憎恶,且不提此次宫变,便是先前废世子故意污蔑玩弄于你的事情,你父亲若真只是被逼无奈也做不到那番程度。”
萧颦劝说道,思及那日接回他时仍是心存顾及。
而尹深却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抬眸回望她道:
“纲常五伦难破,生身之父,其心必不会真有所恶,深想再信父亲一回。”
萧颦抿唇,不置可否,只是轻叹了一声瞧了眼身后说:
“你既已有了思量,那我便不再多劝,只是凡事必有两面,该有的退路你自己得留好,某要再陷于那不义之境。”
“是,谢过表姐替深谋算,表姐于深有再造之大恩,深必永世铭记于心。”
尹深揖手示礼,目光灼灼,似有晨光隐于眸中。
萧颦颔首,欲言又止地想再说些什么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上前几步,如往常一般隔着巾帽摸了摸他的头顶道:
“保重己身,如若有事便给我写信,若有一日改变了主意便来上京城我吧。”
“好,表姐也是,京中风云诡谲多变,表姐务必珍重。”
“嗯,保重。”
金桂飘香,似是隐去了离别之期的感伤,萧颦立在门前土阶之上,一如那日初见时。
只是凉风习习,再没了那晚孤注一掷的绝望与阴沉,也消了那初时的顾及与猜疑,她看着他即将远去的背影眸色沉沉,转而却又扬起了一抹笑意,换了新丽语扬声道:
“尹家的孩子,你猜对了!”
一片红叶飘落枝头,擦过那乌色巾帽停在脚下,尹深闻声回眸,眸光灿烂,笑容释怀。
“我知道,华阳殿下听得懂的。”
......
风露渐重,转眼又是半月匆匆而过,回程的车马行过官道,途至敦州北部边境。
“敦州巡抚李璟,巡按陆琛恭候华阳殿下御驾。”
城门之外,李璟与陆琛同行相迎,然除此之外再无外人在旁等候。
“此番多有叨扰,望二位海涵,只是仅二位只身前来,可有不妥?”
萧颦疑惑道,抬眼还向他俩身后多瞅了一眼。
面前李璟垂眸不答,可立在他身后的陆琛却两步上前,语气很是不善地道:
“殿下孤身一人不也无甚不妥吗?我们的死活又有何可在意?”
萧颦被他这番话怼懵了,茫然的目光转向李璟,急切地想要从那低垂的眼帘中读出些什么。
然而,还未等萧颦看得清明陆琛却倏而上前,一把将李璟推去了一边,满面怨怼地说:
“殿下看他有什么用,别看了,他在我面前能瞒得住什么?”
萧颦恍然,面上虽未现其他,却是匆忙转身先遣了车夫,待人走远后这次朝着李璟那方躲了躲问:
“你跟怀稀都说了?”
“我......”
“他那模样能说得清什么?”
陆琛抢断道,黑着一张脸几步上前说:
“是我自己猜出来的,那日殿下在疫区晕倒数他跑得最勤快,可才过了多久便带了人过来拿人,说什么司礼监故意派来找事的?您见过哪个故意挑事的向他这般?”
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说完还不解气地又看着李璟说:
“要我说你也是,这么大的事那天我找你的时候为什么不与我明说?非得叫我自己品出了破绽问道你头上吗?”
陆琛气得胸口起伏,哪里还有一点公子如玉的模样,活像个村口骂街的糙汉,插着个腰喋喋不休地便将二人一通好训。
李璟低垂着脑袋任由他念得连个屁都不敢放,而萧颦却是紧皱着眉头一下便从陆琛口中觉到了问题。
“这...那若说,怀稀是在我疫区晕倒时品出的破绽,那其他东宫近臣不是......”
“这倒没有,那日除却那名禁军小将外就我跟他在场,他自己后来也有所察觉,送殿下回去的还是我,没人发现什么不对。”
陆琛又道,重叹一声,似乎是消气了不少。
“那不还有个小将吗?”
萧颦讪讪补充道,躲在李璟身侧活像个犯了错的小童。
“殿下倏而晕厥,那小将都被您吓死了,哪里还注意得了?”
陆琛又反驳道,恨得牙痒痒地指着李璟又说:
“还有你也是,殿下说什么就听什么,让你那番做你还真敢动手,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不行险路如何出奇制胜?若总向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