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口中常讽的骂街泼妇。
明家族人奋起抵抗,打算咬死了箫颦欺君,而以刑部尚书为首的则大斥太子渎职,行径乖张。
眼瞅着便要天将大亮,然他们却越吵越凶,未有半分要停歇的意思。
至于那高堂之上,建武帝的脸是越憋越黑,可他一届在内受制宦官,在外听从外戚的傀儡也就平时装装样子,到这紧要时刻便是说了也不见得有人搭理他。
便是搭理了,恐怕他也听不得什么好话,反倒是堂堂一国之君横遭一通白眼叫人耻笑。
终于,那日头总算是高悬于朱红流金大殿之上,亦使得那骂战之声逐渐行至末尾。
两派权贵争得面红耳赤,既是到了最后都没决出个所以然来。
箫颦在那跪得是双脚发麻,正打算悄无声息地歇歇腿时却见明芳倏而上前揖礼,满是郑重地说:
“回禀圣上,此事甚为蹊跷,疑点颇多,还容臣等查清原委,再行商议。”
“既如此,那便先这般吧。”
建武帝沉声道,憋屈到了战火初熄,这才分了神色转向仍跪于阶下的箫颦与箫元暨道:
“太子与六公主于宫中侯审,待三司合议,再行决断。”
言罢,只见那朗朗清空昼阳高悬,而云下却骤起狂风,倏而卷起一阵衣摆翻飞。
朝野褚臣面色凝沉,各怀心思地跪身利毕,只待那金銮御驾渐远时才纷纷起身,难得安静地自那两侧角门如流而去。
“殿下。”
候在内宫静听消息的彩衣迎上前道,一把架住了箫颦摇摇欲坠的身子。
箫颦借着她的力气缓了些许,待到小腿恢复知觉后这才又直起了身子,回眸看向身边同样被内侍架在旁侧的箫元暨。
“皇兄。”
她垂眸道,语气之中满是惭愧。
“是颦拖累了皇兄,皇兄不该这般贸然行事的。”
泫然欲泣地抬眼瞧他,箫颦迎了过去,见箫元暨面色疲惫,却仍撑起一抹极柔的笑意略有艰难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傻话。”
他浅笑,神色中满是宽慰地说:
“本宫是你的长兄,不护着你还能护着谁去?况且我们小六做得很好,倒是本宫厚颜无耻,抢了小六的功劳了。”
“颦惶恐,只求莫要连累了皇兄。”
箫颦急忙颔首,神情乖巧而郁郁。
然而,在箫元暨眼中,她这副守礼又懂事的样子却是刺得他心中顿痛。
她原本,该是大越最受宠的华阳公主亦是这世间最活泼明艳的姑娘,从不会向他行礼,更不会郑重其事地唤他皇兄。
然而这些他却全然说不得,更怨不得,毕竟,害她至此的那个人正是他箫元暨。
一阵花枝摇曳,微风裹挟着昨夜暴雨时的一抹幽冷,吹得人心头寒凉。
箫颦暗暗地抿了抿唇,亦是了然于他心中所思地张了张口说:
“无论如何还请皇兄务必保重,颦,仅剩您这一位长兄了。”
箫元暨蓦然回眸,神色复杂地望着箫颦,一双眼里似是在那瞬间沁满了莹光,看着箫颦笑颜浅浅甚是郑重地向她颔了颔首。
箫颦躬身示礼,而后便在那炙热的眸光之中默默地转了身去,却只一瞬便敛去了方才那温婉柔顺的目样,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去向远处。
身后彩衣适时跟上,只是未曾察觉那其中异样,只待走远后才默默地抿了抿唇多有不解地开口问道:
“殿下您,真的不怨太子吗?”
箫颦见状怔了半晌,而后却是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怨什么?我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
她瞧着一抹幽云,起伏的心绪忽而平息,而一侧的彩衣却是略有不平地皱了皱眉道:
“可是奴婢不懂,三殿下跟贵妃娘娘,他们......况且您昨日不也说了吗?我们于他们不过是可弃之物,而今又当何如啊?”
“他们已经死了,可我却得活着啊。”
箫颦又说,看向彩衣的目光悠然转深,不知为何竟是平生了一抹异样之感,只是她未曾往下细思只是忽而转了神情道:
“我昨日只是将出刑狱,幽怨在胸地于你抱怨了几句,其实说到底,此次赈灾原就是母后赏识,是我过于莽撞激进这才拖累了皇兄,如今此种局面亦非我之所愿,若能有所补救,我定在所不辞,况且......”
她倏而顿了一下,看向彩衣的眸光竟是蓦地又多了几分探究:
“况且举证处死我皇兄母妃,还有李家的可是司礼监跟东厂,我干嘛要怪太子跟皇后殿下?当初若不是她,我可活不下来的。”
言罢,她见彩衣面露异色,欲言又止地想要开口,可却不知为何竟是顿了又顿,似是在思虑,又像是在犹豫。
只待良久,才见她终是叹息一声,转而挂了一抹浅笑地看向她说:
“是啊,皇后殿下待您...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