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宜心事重重地出了浴,回了屋,坐在暖盆边烘头发。卫云章则坐在一边,安静地梳理着他的头发。过了一会儿,碧螺来跟卫云章说:“夫人,可以沐浴了。”她替卫云章把头发绑好,扶他从崔令宜身边路过的时候,似乎有些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崔令宜:“.....
碧螺的忠心她是清楚的,什么也越不过自家娘子去。现在在她眼里,“卫云章”大约已经从一个“温和体贴的好姑爷”降级成了一个“只顾自己快活的禽兽”了吧真是对不住了,卫三郎
卫云章一进浴房,崔令宜便立即起身,把尚未干透的头发在头顶扎了个髻,披了衣服匆匆出门。端着茶水过来的瑞白不由咦了一声:“郎君去哪儿?’崔令宜面不改色:“临时想起一事,去趟书房。
“这么差急?小的给郎君先把头发擦干吧这样容易受凉的。
“不必,我只是去找个东西,很快就好。”崔令宜道,“开门去。
书房没人的时候都上着锁,钥匙在瑞白手里。瑞白把茶盘搁在一边,给书房开了锁,又问:“那小的把茶水放这里头了?”放回卧房吧,我很快就回来,你在房里等我便好。
瑞白不疑有他,依言退下。
崔令宜立刻关上书房大门,开始搜查起来。她并没有一个特别准确的目标,也不知道自己能搜到什么东西,但她如今既然占了卫云章的这个身份,那便不能不利用起来。她按照惯例检查了书案、书架、茶座等地,都没发现什么暗格;境上挂的字画也都掀开看了,背后没有密道;摆在桌上的那些装饰,也都只是单纯的装饰,不是什么可以运作的机关。她又抬头看向上方房梁。她深吸一口气,足尖用力一点,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蹲在房梁上了。崔令宜:“.....
她的心情,难以言喻。
她用着卫云章的身体,却还能真接跃上房梁,难道是因为她脑子里熟练掌握轻功技巧吗?她不相信一个没有武功底子的身体就能做到如此。可她明明之前检音过他的手。他只有一双文人手,没有剑茧,如若他明明练过武,却不曾练剑,那练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拳法?想象了一下卫云章打拳的画面,崔令宜登时一个激灵
如果不练剑,那他练的是什么?那座荒院老宅里的剑痕,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崔令宜皱起眉来,莫非他和自己一样,又是泡药浴又是抹膏药,刻意去除过手上的武茧?而且卫云章的身上,也确实没有明显的疤痕。但,这样就更奇怪了。总不能是卫云章早知她要来潜伏,所以特意给自己重新捌饬了一番吧?她值得他这么费心吗?不,不对。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个意外。他应该是早就有别的目的
当初楼主安排她假扮崔四娘的时候,曾嘱咐她,崔家名义上虽是平民之家,但与朝中官员关系匪浅,她进去后,需得多多探听朝中事务,了解贵族内幕,摸清各家境况。当时她还很诧异,因为拂衣楼一向只管江湖事,不碰朝政。但楼主却说,并不是让她去杀人,只是去搜集情报,所以并不会造成什么直接的后果,叫她放心。那时她才十四岁,便也听从了
后来,楼主又让她嫁进卫家。这个要求实在怪异,为了安抚她,楼主终于肯告诉她,是幕后之人给了拂衣楼一大笔钱,要求拂衣楼查一查卫府的秘密。卫府根深蒂固,可不是扮个丫鬟装个伙夫就能成功打入内部的,因此,才特意选中了她,嫁进卫家,去成为卫家的一份子,她问到底要查什么秘密,楼主却再也不肯多说了,只说这已经不简简单单是钱的事情,让她不要多管。但凡查到什么可疑的线索,统统上报便是,有用与否,自另外有人裁夺拂衣楼终究还是蹼进了朝局的浑水里,崔令宜被迫卷入,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但她猜想,卫府肯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幕后之人就是想利用她,来找到卫府的罪证,好扳倒卫府,自己得利。毕竟,若是卫府清清白白,她的任务就不应该是“寻找线索”,而应该是“伺机陷害”了。她进府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要把完整的卫府地图画出来。她都快要画完,准备找个日子去交接了,却临时被卫云章横插一脚,不得不搁置了计划。不仅没能把地图传出去,还意外落了水,险些丧命。她的眉眼陡然阴郁起来。
如果说一直以来,卫云章都把自己会武一事瞒得很成功,那是不是就说明,他跟她一样会演?她是不是早就着了他的道而不自知?他的那些情意,也都是装出来的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很难再压制。她不得不开始怀疑,昨日卫云章带她出门的目的。如果回门那夜,背后的目光就来自卫云章,那她这么多日来的伪装,在他眼里岂不是和乐子一样?他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了她的身份,便故作深情,看似是带她出去玩,实则是早早买通了其他杀手,欲置自己于死地-溺死是最不惹人怀疑的
可若真是如此,他又何必做那一出戏,买通大和尚表演求签给自己看呢?而且,如果卫云章真的发现她图谋不轨,起了杀心,肯定要先和家里人串通的。但她和卫云章互换之后,用着卫云章的身体,家里却没有一个人来问她,“崔令宜”怎么没死崔令宜晃了晃头,感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