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宸和白墨都离开房间以后, 陆央看着床榻之上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的孟雪,冷声道:“谁准你自作主张的?”
她这话当然不可能是对孟雪说的。
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裴浮玉已经化成人形在她身边跪了下来, 道:“师尊,我……只是想帮你分忧。”
在他说话的时候,看向了陆央,眼底还有茫然, 像是不理解他帮了师尊,师尊为什么没有夸他,反而还一副有些伤人的冷漠姿态。
陆央也知道裴浮玉到底是妖族, 哪怕修成了人形,思维方式也还是秉承妖族的嗜杀凶残,所以才能做出帮她杀人的这种行为来。
她跟他讲凡间的大道理肯定讲不通, 她都不能把他当人看,只能当动物看, 要以威慑力让他听话, 而不是温言软语地劝说他让他知道自己错了。
妖族有妖族的行事方式,比较随心所欲, 很难被条条框框束缚。
但放着不管肯定不行,他现在都能替她杀孟雪, 等大婚那天她被退婚以后,裴浮玉还不得去找玄宸拼命?
陆央沉着脸看向他,道:“我有说过让你帮忙吗?”
裴浮玉怔住, 望向她, 被她不悦又冷淡的语气弄得有些无措茫然, 还有些委屈, 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陆央冷漠疏离地道:“以后我的事情你都不许插手, 就算我死了,我没开口,你也不许做多余的事!”
裴浮玉顿时感觉心口又疼了起来,好像破开了一个口子似的灌着冷风,他有些执拗地道:“你是我师尊,你的事情我凭什么不能管?”
师尊这样划清界限似的的话让他又慌又怒,仿佛在师尊心里他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似的,没有资格插手她的任何事,哪怕是想帮忙也不行。
可……玄宸呢,玄宸都和那个凡人卿卿我我了,还为了凡人指责师尊冷落师尊,师尊……为什么不对玄宸说这样过分的话?
在这种极致的对比之下,他心口发疼,眼睛却有些酸胀,一眨不眨地盯着师尊,仿佛非要她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解释来。
见他还不服气起来,陆央冷声道:“你要不听话,便也可以不是。”
裴浮玉陡然没了声音,原本人形时漆黑的眼眸又隐隐有些妖异的红色,看起来倒像是被她欺负了似的。
他这时候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忽然问她:“师尊昨晚是骗我的吧?你根本就不会和玄宸退婚对不对?”
陆央微愣,才记起自己昨晚敷衍了他什么,道:“我说了,我的事情你不必管。”
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似惊雷在头顶炸开,裴浮玉望着师尊那张神色漠然的脸,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揉成了一团,酸疼难忍。
师尊是骗他的,她不会退婚,她和玄宸……就要成亲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要和他划清界限吗?
因为他骂过玄宸还对玄宸动过手,师尊才会这样对他,如果他像是秦墨那样对玄宸恭恭敬敬的,师尊……就不会说这些话了吧?
见裴浮玉不说话了,应该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不会再私自做什么事情。
陆央道:“我不问你魇术怎么回事,你将它解开。”
裴浮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施法解开了孟雪身上的术法,动作很慢,还有些僵硬,眼眸却越来越红了,像是铺天盖地的委屈涌上心头。
师尊明明自己也要杀她的,他帮了忙,师尊却反倒将他斥责一通,还将话说得这样无情。
师尊是怕杀了孟雪,玄宸会怪她吗?
玄宸……就那么重要吗?
*
等到房门打开的时候,玄宸就立刻进屋去察看孟雪的情况了,至于开门后从门里走出来的裴浮玉则被他无视了个彻底。
裴浮玉说是陆央的徒弟,但更像是随身灵宠,总是变做原形跟在陆央身边,大家习以为常。
倒是还站在门外的白墨看见裴浮玉时,眼底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裴浮玉在屋里,他们早发现了裴浮玉在,只是没把他当人看而已。
他只意外裴浮玉眼眸红红的,甚至有些水光,和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那副面无表情蔑视众生的模样很是不同。
“你哭什么?”白墨稀奇道。
此时屋里已经传来了玄宸和陆央说话的声音,裴浮玉眼睛还红着,面无表情看了白墨一眼,那眼神颇有些愤世嫉俗仿佛要创死整个仙门的幽怨,转瞬就消失在了原地。
白墨:“……”
不怪玄宸老觉得这是个修魔的好苗子,他看着也挺像。
*
在确定孟雪身上的魇术已经解了以后,玄宸对陆央的态度倒是缓和起来,仿佛记起了他们百年来的师兄妹情谊似的,为之前误会她的事情同她道了歉。
陆央就也退了一步,没再揪着孟雪闯禁地的事情不放,认同了玄宸提出的会将孟雪送走的法子。
两人谈完以后,关系好像又恢复如初,能好好举行不久之后的道侣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