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两个多月后,安重诲借朱守殷叛乱的机会,暗示李嗣源大乱之际,不应容许一个失意落魄的高级政客流浪在外,否则将会有从贼附逆的危险。在安重诲的怂恿之下,李嗣源终于下达了一份震惊中外的诏书:
“……任圜……不遵礼分,潜附守殷,……赐自尽。”没有任何证据,皇上金口玉言,张嘴就说任圜勾结叛将。
任圜跪接完诏书,微微一笑,不求饶不喊冤,召集了全家人,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为自己送行。在这顿最后的晚餐中,全家人泣不成声,唯有任圜饮食自如,最后神情自若地慨然赴死。
天下人无不冤之。端明殿学士赵凤跑到安重诲面前,痛哭流涕地指责安重诲道:“任圜乃忠义之士,你为何非要陷害他,置他于死地?你恃权滥杀,岂能使帝国富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安重诲的报应很快就会来的。
孔循
此人前文隆重介绍过,在此一笔带过:与高季昌、董璋同为朱温养子朱友让的养子,双料干孙子。阴险狡诈,心机,否则也不会讨得朱温的欢心。在李嗣源时代来临之前,非常明智地押宝宦官李绍宏,通过宦官李绍宏的大力推荐而进入到核心权力圈。
李嗣源时代来临之后,孔循又十分精准地抱上了安重诲的大腿。
安重诲认为孔循长期以来都活跃在核心权力圈后梁,久在朝堂,对中央事务有着充分而深刻的理解,更熟悉后梁文武百官的性格品行,正好可以补足自己的短板,于是也将孔循视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对孔循的意见特别是后梁政客问题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安重诲作为空降到洛阳的高官,物色一个人事顾问、耳目、线人,是很有必要的,但对这个人孔循的定位应该是咨询顾问,而不是战略决策。然而在孔循的努力表演终于骗取了安重诲的信任,在接下来的斗争中,安重诲反倒被孔循所利用。
例如在讨论宰相人选时,“后梁帮”出身的孔循力荐“后梁帮”成员,如郑珏、崔协,而“河朔帮”的任圜则推荐李琪,两伙人因此发生了激烈的斗争。
孔循和安重诲的分道扬镳也很富有戏剧性,简言之,就是“潘嘎之交”:
李嗣源打算为自己的皇子李从厚娶安重诲的女儿,孔循听说后,立刻警告安重诲,说你位高权重、功高震主,应该主动避嫌,不能与皇家联姻,否则将会大祸临头啊!安重诲对孔循言听计从,深以为然,于是婉言谢绝了李嗣源的联姻请求。
然而一转头的功夫,孔循就跑到李嗣源的宠妃王德妃那里,花言巧语,恳请让皇子李从厚娶自己的女儿。
这位王德妃,出身很寒微,原本是邠州一个卖饼人家的女儿,生得娇艳美丽,人送外号“花见羞”,幼时被卖给后梁大将刘鄩为婢。刘鄩被逼自杀后,王氏在安重诲的牵线之下,被李嗣源纳为小妾。
王氏把随身带来的钱财全都分散给李嗣源身边的侍从和其他姬妾,因此左右人都讲她的好话,她也因此受到李嗣源的专宠。
由此看来,安重诲应该是王氏的贵人了,但王氏一旦成为“王德妃”、“王淑妃”之后,身份地位的转变,意味着利益导向的转变,也就意味着“朋友”和“敌人”的定义也许会发生重大改变。最终,安重诲的死就有王氏的深入参与。
关于这位王德妃,我们后文还会详述。孔循走了她的关系,终于促成了自己的女儿与皇子李从厚的婚事。
安重诲得到消息后,恍然大悟,自己被最信任的“好兄弟”出卖,怒不可遏。姓孔的,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不出三天,孔循就被任命为许州忠武军节度使,逐出朝廷。不久之后又移镇沧州,最终死于沧州,享年48岁。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孔循不惜得罪当权者安重诲,也要把女儿嫁给皇子李从厚,几年后李从厚果然接了李嗣源的班,成为后唐第三任皇帝,他的女儿也成为了李从厚的皇后,然而李从厚仅仅在位五个月,就遇政变身亡,孔氏连同四个儿子也被杀害。
郑珏
“歇后郑五”之族孙,与“十九”特有缘,后梁即将灭亡时,献出一计,说我们可以拿着传国玉玺去敌营诈降,众人问他诈什么,他很认真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当时满朝文武正与朱友贞抱头痛哭,被郑珏老先生一句话逗得哄堂大笑。
李嗣源拜任圜为相之后,安重诲欲另求一人做宰相,以分任圜之权,便问计于孔循。孔循立刻推荐了幽默诙谐、老废物郑珏,推荐理由是郑珏在后梁时就担任宰相,具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而且出身良好,大唐宰相郑綮之族孙,性格谨慎持重,有长者之风,用他准没错。
安重诲深以为然,于是奏请以郑珏为宰相。
权臣总喜欢推荐废物当高官,“势孤易制”,这样,自己就可以超越职权,独揽朝政了。这是孔循推荐郑珏的原因。
拜相之后,郑珏延续了他的工作风格,即“碌碌无所为”。啥事儿也不干。准确的说,是好事不干,坏事倒做了两件:
一是抱紧孔循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