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贞的末日】
龙德元年(921)镇州兵变,张文礼屠杀王镕一家,以普宁公主为沟通渠道,联络后梁,说自己已经联络好了契丹,请求后梁派一万精锐配合一下,从德州、棣州北渡黄河,到时候,后梁军队与契丹军队南北呼应,我在镇州里应外合,河东李存勖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朱友贞召集群臣商议。
敬翔主张立刻出兵响应,指出这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要犹豫了,赶紧出兵!
“外戚帮”则竭力反对,说我们跟李存勖正打得难解难分,哪儿能抽出一万精锐?再说了,张文礼阴险狡诈,反复无常,不过是利用我们为他火中取栗,我们不会从中获得任何好处的,随他自生自灭吧。
立场不同,主张就不同。敬翔是以国家利益为出发点,而“外戚帮”则是以他们的团体利益为导向。
现阶段,“外戚帮”已经除掉了刘鄩等一批元老勋贵,并把势力渗透到军队体系,然而他们并未完全控制军队,仍有“王铁枪”王彦章等一批元勋将领不肯服从于“外戚帮”。假如支援河北,并且如敬翔所说,取得了辉煌成就,那么敬翔、王彦章等“元老勋旧派”的势力将会大大提升,从而分割“外戚帮”的利益,挤压“外戚帮”的生存空间。
在“外戚帮”秉政期间,一切国家政策都是“外戚帮”争权夺利的结果,都体现着“外戚帮”的小团体利益。
敬翔捶胸顿足,坐视朱友贞丧失收复河朔的千古良机。
“外戚帮”虽然阻挠了救援镇州张文礼的计划,却令段凝袭取卫州,继而收复澶州以西、相州以南的河朔土地。这就是“外戚帮”真实意图的最佳体现:不反对出兵,但要看是谁带兵,谁收割战争红利,必须是我“外戚帮”,而不能是敬翔、王彦章。
龙德三年(923),李嗣源奇袭郓州。朱友贞将郓州败将斩首,免除戴思远总司令之职。后梁帝国到了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
敬翔不忍坐视帝国灭亡,决定以死劝谏,事先找到一根绳子,藏在靴子里,进宫觐见朱友贞,说道:“不吹不黑,先帝夺取天下,从不认为我无能,我的建议,也没有一件不被采纳。如今,敌人势力日益壮大,而陛下还是不肯听我一句话,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干脆死在陛下面前算了!”
说完,就取出绳子,准备吊自杀。朱友贞连忙拦住,问他有何退敌之策。
敬翔说道:“必须让王彦章接替戴思远做总司令,否则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于是,“王铁枪”王彦章这才临危受命,挂帅出征。而在“外戚帮”的运作下,段凝作为副司令随军出征,监督王彦章。
敬翔联合李振,多次找朱友贞,要求把段凝撤换回来。
朱友贞非常不高兴,随口说道:“段凝没犯任何错误,凭什么撤换?”
敬翔、李振急得直跺脚,“等到他有过错,一切就晚了!”
敬翔、李振把军队的指挥权视作帝国生死存亡的决定性因素,而“外戚帮”则将其局限于政治斗争。
王彦章挂帅之后,不负众望,三日破敌,攻陷德胜夹城。
又是在“外戚帮”的运作下,朱友贞非但没有撤换段凝,反而命段凝挂帅,顶替王彦章。命令下达后,元老勋旧们愤愤不平,就连军中士卒也咬牙切齿。
老好人、“治愈大师”张全义都忍不住出头,奏报朱友贞,说我虽然年老力衰,但仍有足够的能力替陛下保卫北疆,那段凝只是一个无能的毛头小子,从没建立过功勋,名望不足以统御大军,如今朝内朝外、军队下官兵全都议论纷纷,恐怕会给国家带来灾祸啊!
敬翔、李振、张全义等大声疾呼,坚决反对段凝挂帅,朱友贞一概不听。
果然,就在一个多月后,“王铁枪”王彦章兵败被俘。后唐先锋李嗣源于10月7日抵达曹州,守将献城投降。
王彦章残部逃回汴州,将王彦章被俘的消息奏报朱友贞,并说后唐军队长驱直入,马就要兵临城下了。
朱友贞急忙召集家人,抱头痛哭。
哭罢多时,朱友贞紧急召见文武百官,询问对策。
文武百官全都保持沉默。
朱友贞双眼含着悔恨的泪水,对敬翔说道:“我过去总是不肯听你的话,才落到这般地步。今天事情紧急,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跟我计较前嫌。你看,我们如今该怎么办?我一定听你的。”
敬翔同样是老泪纵横,但不同于朱友贞,朱友贞的泪水中带着懊悔和恐惧,而敬翔的泪水却带着淡定和从容。
“臣受先帝厚恩,迄今三十多年,名义是帝国宰相,实际是朱家的老奴,侍奉陛下,义不容辞。我此前屡次献计献策,无不饱含老奴我的一番忠心。陛下用段凝时,我坚决反对,可奸邪小人却异口同声地支持,以致今日之事。现在别说是我,就算是张良、陈平再世,也无法挽救陛下了。我只求陛下先赐我一死,我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帝国灭亡!”
说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