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太平兴国五年,980)12月,南征大军的先锋部队在逍遥公子侯仁宝的率领下与敌军遭遇,并取得了可喜的战绩,破贼万余众,斩首两千三百四十五级,迎来了开门红。
次年(981)3月,宋军与交州方面在白藤江再次激烈交火,爆发了宋朝版的“白藤江之战”。
白藤江似乎天生带有克中原的属性。
交战之初,宋军首开战果,破贼一万五千余、斩首千余级、俘虏战舰二百艘、铠甲万余。如果按照这个节奏,逍遥公子侯仁宝还真有一举收复交州、为朝廷重设“安南都护府”,成为千古留名的民族英雄。
然而始作俑者卢多逊却只想让他千古,而不是留名,如我们预料的那样,他只需在后方稍微搞点小动作。
按照部署,侯仁宝率领先锋军,孙全兴等率领主力后继。侯仁宝不负众望,接连取得骄人的战绩,斩获颇丰,打得交州方面节节败退,然而宋军主力却迟迟不至,侯仁宝不敢孤军深入,联系后排,“我们团战少人”。
孙全兴的回复是“别开团,等人齐”。孙全兴坚持要等后续的刘澄部队向他集合,然后再一起向前线的侯仁宝集合,而他这一等就是足足七十天!这期间侯仁宝多次派人催促,而孙全兴等人则一概予以回绝,人齐就好,我愿等到天荒地老。
迟到总比缺席强,在停滞了70多天后,侯仁宝终于等来了大部队。大军走水路前进到多罗村,期间未遇敌人一兵一卒,然后,宋军就出现了重大漏洞: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失误,孙全兴等人竟然在没有告知侯仁宝的情况下,擅自率部返回先前的集合地,史书云“擅还”。
前排侯仁宝刚要开团,后面大乔放了回城,四个队友齐刷刷回泉水,而侯仁宝对此却毫不知情,简直就是往死里坑队友。
与此同时,交州方面通过诈降的手段引诱侯仁宝深入,逍遥公子侯仁宝就这样在神对手和猪队友的默契配合之下为国捐躯了。
宋军先锋向后方溃逃,最先逃回来的两个士兵在闹市打砸抢烧,被转运使周渭斩首。为防止恐慌情绪蔓延,也为了维持地方治安,周渭命令溃军必须先在城外解除武装,经过一番思想教育之后才能入城。在周渭的统筹之下,地方并未遭受败绩的冲击。
随后,前线部队驰奏朝廷,说前线爆发疫情,“时诸军冒炎瘴”,又吃了败仗,损失惨重,而精神领袖侯仁宝同志也已经牺牲,士气低落,建议退兵,请求指示。然而不等朝廷的回复,大军就已经撤到国境(邕州)以内,并且擅自打开地方府库,挪用公款犒赏三军,并挪用粮仓、医药库等重要战略物资。
面对地方官员的阻拦,他们振振有辞:“若等朝廷回复,这几万人早就饿死、病死了!”随后将领们联合上疏朝廷,将这一情况奏报,恳请朝廷赐罪。
朝廷对他们的行为表示了充分肯定,诏书褒奖。然而一码归一码,虽然他们灵活地保全了残军,但是“白藤江之役”的败军之责还是要追究的。
经组织研究决定:刘澄、贾湜、王僎就地正法(王僎在判决前病死,实际在邕州被斩首的只有刘、贾);孙全兴等人关入大牢,等待军事法庭的进一步审讯,经审讯,孙全兴亦喜提死刑;陈钦祚、郝守濬、崔亮被贬官外放。追赠侯仁宝工部侍郎,他的两个儿子侯延龄、侯延世被朝廷录用为官。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很难说刘澄、孙全兴等人到底有没有受到卢多逊的指使,导致侯仁宝兵败被杀,如果有,那么主张杀刘澄、孙全兴而追赠侯仁宝的人,应该就是——卢多逊!
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名义上是卢多逊保举的侯仁宝,如果否认侯仁宝,就等于否认卢多逊,也就是说卢多逊要担负连带责任,起码是荐人失察;而如果把侯仁宝包装成英雄,那就需要甩锅给刘澄、孙全兴等人,如此一来,卢多逊便可以全身而退。
其实刘澄、孙全兴等人跟侯仁宝一样,都是政治斗争的无辜炮灰,权力游戏的牺牲品。
那赵普为什么不否认侯仁宝,从而打击卢多逊呢?因为一旦侯仁宝被认定为烈士,他的子孙就会得到烈士待遇,比如两个儿子保送国家公务员。也许赵普是出于愧疚或无奈,只能在这一回合认输。
最后,我们返回头来说一下侯仁宝的家世,他的父亲在本书前文出现过多次——侯益。侯益初投李克用帐下,多次立下先登之功,李存勖曾亲自为他包扎伤口,后随李嗣源征讨魏州叛军赵在礼,当“明宗入魏”时,侯益不忍心背叛李存勖,于是潜逃回京,站队李存勖,李嗣源称帝后,侯益自缚请死,李嗣源抚其背宽慰,仍然予以重用。李嗣源时期,侯益几乎参与了全部重要的平叛战争,例如平定朱守殷、王都,然而在李嗣源死后,侯益却拒绝了一次重要的平叛行动——潞王李从珂叛乱,也因此获得了李从珂的信任。
石敬瑭称帝后,魏州范延光、河阳张从宾叛乱,侯益再次扛起平叛重任,先击毙张从宾,继而迫使范延光投降,为后晋立下大功。累功升西路集团军总司令,坐镇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