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忧刘延朗】
在孟昶即位之后,各地人心躁动,新投降归附的洋州武定军就出现了动乱,部将文景琛发动兵变,占领洋州。
孟昶派果州刺史李延厚讨平。从文字上看,没毛病,有人叛乱了,派兵镇压征讨。然而拿过地图一看,就看出了端倪:洋州是今天的陕西省洋县,在兴元府东北方向,而果州是今天的四川省南充市,位于东川南部,是两川腹地。
孟昶为何舍近求远,让李延厚跑大半个蜀国,远征洋州?
这就是上文刚刚讲述过的问题:老将不服,后蜀政权不稳。
洋州武定军孙汉韶在凤翔前线失利,随即与山南西道张虔钊一同投降后蜀。这次发动叛乱的就是孙汉韶旧部。与洋州紧邻的就是山南西道,这里的将士多为后唐降兵降将,孟昶不敢用他们。
再往南,与之相邻的,就是利州昭武军,节度使是李肇。孟昶更不敢用。
再往南,就是阆州保宁军,节度使是赵廷隐。赵廷隐也不是省油的灯,且此事正与赵季良等谋划着干掉李仁罕,不能用。
再往南,就是东川了,东川节度使是孟昶本尊。
所以孟昶的舍近求远实在是无奈之举。
果州李延厚没有辜负孟昶的苦心,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轻易地就平定了洋州叛乱。
与此同时,后唐的秦州雄武军节度使张延朗率军南下,包围文州,要收复先前投降后蜀的城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延厚刚刚平定了洋州的叛乱,于是携胜利之师向西支援。李延厚率主力部队进驻兴州,派先锋官范延晖率领先头部队增援文州。
兴州位于兴元府以西,文州以东,凤州以南,凤州以北就是大散关。李延厚把主力部队驻扎于此,主要是切断凤翔——大散关——凤州方向来援的后唐援军。如果后唐主力从这个方向来援,那么向西可以增援文州,向东可以收复兴元府山南西道、洋州武定军等秦岭以南的土地。
李延厚扼守兴州,掌握了战场主动权,非常睿智,是个深谙用兵之道的狠角色。
张延朗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于是主动解除文州包围,撤军回秦州;后唐派驻兴州附近的部队也撤回到凤翔。
后唐收复失地的这次试探性进攻以失败告终。
后蜀任命大将全师郁为“金州防御使”,金州位于洋州武定军以东,此时尚在后唐的控制中。这是很传统的“令自取之”。全师郁率兵攻打,攻克金州外层防御圈,兵临城下。
此时的金州只有一千守军,形势危急。
金州监军陈知隐率领三百士兵,顺着汉水临阵脱逃;防御使马全节毁家纾难,拿出所有家产犒赏部队,殊死抵抗,终于将全师郁打退,保住了金州。
李从珂下诏,斩杀监军陈知隐;马全节进京接受封赏。
马全节进京之后,枢密副使刘延朗就明目张胆地向他索取贿赂。
在当时,李从珂基本完成了中央权力的再分配,核心权力都掌握在嫡系亲信手中。在名义上,房暠、赵延寿是枢密使,然而他们并不讨李从珂的欢心,特别是赵延寿,只是为了拉拢赵德钧、平衡石敬瑭的棋子。真正深得李从珂器重的,是枢密副使刘延朗和枢密直学士薛文遇。
房暠精于人情世故,他很会察言观色,很懂为人处世之道。虽然自己是枢密使,名义上是刘延朗(枢密副使)的上司,但从来都是唯刘延朗马首是瞻,凡事都要向刘延朗请示,以刘延朗同志的指示为最终决策。
特别是当幽州(赵德钧)、太原(石敬瑭)的使节进京时,房暠更是一语不发。按照工作要求,枢密院的主要负责人要与使节开工作对接会,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工作。每当这时,房暠干脆假装打瞌睡,不听、不议、更不表态,当使节们都走了之后,他才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咂摸咂摸嘴,“咦?人呢?”
如此一来,无论是人事任免、公务奏报等,大大小小的事情,全由副使刘延朗一人做主,房暠只管签字。
而各地官员来京朝见时,也都是先向刘延朗行贿。特别是事关人事调动的时候,最终结果全都取决于他们给刘延朗的意思,贿赂的多,就得好差事;反之则要喝西北风。这已经是后唐公开的秘密。
马全节进京之后,刘延朗生怕这位久在边疆的土鳖不懂规矩,公然索贿。
马全节为了保住金州,已经散尽家财,现在他已经是身无分文,根本没有足够的钱财孝敬刘延朗。
于是刘延朗大怒,要让这位不守规矩的人知道知道破坏规矩的下场。
刘延朗做出了人事任命:任命马全节为绛州刺史。
消息传出,朝野震惊,举朝哗然。因为马全节已经官居防御使,相当于副省级干部,又立了大功,理论上应该官升一级,晋升为节度使,而刘延朗非但没有给他晋升,反而给人家降级为刺史(市级干部)。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简直是胡闹!
皇子李重美也为此愤愤不平,直接跑到李从珂那里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