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青看媳妇儿被物价吓到的样子笑起来,“对呀,磨盘算过日子的大件儿了,能传家呢,自然贵。”像磨盘、农具、铁锅、大缸、牲口等,对现在的农家来说都是可以传家的大件儿。
天天用的东西,均摊到每一天就不贵了。
裴父和裴母一起回来,裴父挑着一担谷子,裴母则背着一袋子,腰都压弯了。沈宁帮裴母把谷子放地上。裴父略歇了口气,擦擦汗,还要再去挑一趟。
沈宁让他先歇一歇,喝碗水,又让小鹤年跟小珍珠去给爷倒碗水,放一勺饴糖捏一捏盐粒进去。
给裴父吃饴糖不是为了甜嘴,而是为了热量和营养。
庄户人几乎人人营养不良,低血糖也很常见。
重体力劳动者每天出很多汗,补充一点糖分盐分就能避免脱力。
裴父赶紧摆手,“咋还给我吃糖,不用,我喝水就中。”
沈宁:“爹,你干活儿出大汗会头晕,喝点盐糖水就好,没糖就算了,有就喝一点。”裴父心里纳闷,她又不是大夫,咋知道自己有点头晕的?小珍珠捧着大碗过来,举着,“爷,给你喝水。”
裴父还是不肯喝。
裴母小声提醒他,"你才刚不还头晕了?"裴父:“那是踩秃噜了,一会儿就好。”
小珍珠二话不说,垫着脚就想给爷爷灌糖水,裴母赶紧托着碗底催裴父喝了。
果然裴父喝完盐糖水立刻感觉浑身有劲儿,头也不晕了。
路上他还琢磨呢,以前不知道老二媳妇懂挺多呢。
随即又想,小孙子能跟着他大伯偷学识字,那自然是随根儿的,老二两口子本身就脑子活泛,小鹤年才会这样聪明的。
想到小鹤年的聪明样儿,裴父又浑身带劲,要赶紧先帮二房把谷子收完。
傍晚裴大伯几个下地回来,也拐到裴长青这边来看看。
长辈关心小辈,再就是好奇裴二郎他们搬过来过得咋样。
看到院子坑坑洼洼的,也没个院墙,长辈们也觉得太过寒穆。
再听裴长青说房梁被蛀得有点厉害,他们也担心,忙进屋踩着桌凳瞧瞧。
这一瞧之下,裴大伯:“还是得赶紧盖新屋子。这么着吧,咱们过晌儿早点回来先帮二郎拾掇宅基地。”
裴三叔笑道:“行,大哥说咋就咋,明儿我就过来。”裴四叔有点犹豫,他儿子少,想先收自家庄稼。
裴二柱因为媳妇儿说沈宁坏话,心里过意不去,“爹,我晚会儿回家,搁这里帮二郎刨刨地。”
就拾掇地基也得要些天呢。
裴大柱见弟弟主动帮忙,他也说留下帮忙刨地。
裴长青没拒绝,他腿脚还不够利索,而且一个人也的确忙不过来,有人帮忙自然好。他笑道:"那就谢谢叔伯哥哥们,等我好了,你们有活儿只管叫我。"裴大伯:"那没说的,平时俺们也没少让你帮忙。"他们几家修屋子、砌墙什么的也都会叫裴二郎帮忙,裴二郎也是二话不说就开干的。
几人当即回家拿大镢头、铁锨过来帮忙。刨地时候裴长青顺便问问裴大伯哪里能做石磨。
裴大伯:"南边莲花沟儿有石匠,他们从河床子里掏石头做些石磨、石碓的卖。"石磨石碓价格不便宜,一般都是几家共用,你买石磨我买石碓的,只有家境好的才会都置办上。
而他们这些人家日常吃栗米豆饭高梁米之类的,小麦和大米都很少吃,所以石碓石磨置办得也少,需要了就去别人家借用。裴庄有一座碾坊,里面是沉重的大石碾子,这是公用的,谁家要碾粉面子、粗盐什么的都去那里。不过人多碾子少总要排队,所以很多人宁愿直接泡豆子熬豆饭吃也懒得去排队磨豆面。多数过节过年的会去排队磨麦子做饽饽上供祭祖。
大的石碾子很贵,几十吊到十几吊钱,大的石磨也不便宜,要五吊钱,差些的三吊,普通中等的也得两吊钱,最小的差不多六百文。农家一般用中等石磨,直径两尺半不到三尺,需要一个人站起来才能推动。
也有放在屋里的小石磨,一个人坐着也能推。
一般用来磨浆子。
磨面粉就不够重,至少需要中等石磨。裴大伯家那对是小型的,直径一尺半。他问裴长青:“你们要磨豆面子?”
裴长青:“我娘和俩孩子吃豆饭总胀气,阿宁说磨浆子点豆腐吃会好点。”裴大伯:"点豆腐?你媳妇儿会做豆腐?"裴大柱和二柱听见也看过来,都不太相信,
四外村只有柳家有做豆腐的秘方,还去镇上开了豆腐坊,却从不教外人学做豆腐。
这年头谁家会个手艺都藏着掖着,轻易不教人的。普通人家只会磨浆子可不会做豆腐。
可能是她以前在娘家村里学的?以前被大哥大嫂欺负不想拿出来,现在分家愿意拿出来了?
裴长青知道他们想什么,便也故意引导,就说沈宁小时候见人做过豆腐,但是没看全,只能自己琢磨一下。这时候沈宁拎着汤罐儿过来,她把豆饭盛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