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忽然瞧见许敬宗往太常博士的队列看了一眼 , 又朝着此前还有过一点矛盾的戴至德脸上看了须奥 , 转头朝他答道 :“ 臣已年迈 , 不能再为陛下分忧 , 恨不一有一贤明子弟立足朝堂 , 如今有小女谏言立功 , 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
他话说到此 , 忽然朝着上首的天皇深深行了一礼 。
因他早已腿脚不便 , 体态虚弱 , 这一出行礼竟是让人只越发觉得 , 他像是在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
但若让深谈许敬宗心思的李治来说 , 他这举动里到底是真已到这等风烛残年的地步 , 还是有一部分作秀的意思 , 好像并不难被看出来 。
不过这个作秀 , 与其说是在响应安定公主 , 还不如说 , 是在对常对他有所指摘的太常博士和户部尚书的报复 。
他们说他为了贪图彩礼 , 将女儿远嫁 , 那他就偏偏要在临死之前 , 将人给扶持到绝大多数人难以抵达的官位之上 。
“ 这又何尝不是一出缘分呢 。 当年陛下提拔李义府 、 许敬宗等人 , 乃是以干金买马骨的方式 , 筛选出朝中何人可为陛下执刀 , 今日陛下提拔许穆言为度支巡官 , 似乎同样是在做类似的事 , 以便令铜匣上书之中多有要言精义 。 “ 散朝之后 , 李治便听到素媚娘对他说道 。
李治并未当即答话 。
这个干金买马骨的说法或许不错 , 因铜匣上书中还没有其他足够有分量的言论 , 或许是该有此一赏 。
但李治不敢确认 , 这个封官的旨意正式下达后 , 天下人到底是会因此觉得 , 连
女子谏言有理都能得到官职 , 还是会觉得 , 他这个天皇已愈发为天后所把控 , 让颠倒阴阳之事频频发生 。
奈何在朝会之上 , 安定与许敬宗出于不同目标的联手 , 已将那些有所微词的声音都给尽数打压了下去 , 李治也出于灾情紧急的考虑 , 将委任的诏令给颁布了出去 。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 , 他还不如将情况按照天后所说 , 往更好的方向去想 , 免得给自己徒添烦恼 。
他想了想 , 回道 :“ 这个传承也未免过于令人意外了一些 , 不过既然这是当下必然 , 就这样吧 。 总归太子与安定也该当各自启程了 。“
二人一个前往洛阳 , 一个前往更往东去的濮阳 , 在从长安到洛阳的这一线上还能再相互照应一番 。
但这夫妻二人并未料到 , 太子与安定公主各自启程的同时 , 还有个孩子也踏上了行程 。
太平公主打着去外祖母府上小住数日的理由出了宫 , 却并未往荣国夫人府上去 , 而是在跟李旭轮碰头后 , 由他的侍从护送 , 藏进了安定公主的船上 。
这份出外冒险的刺激 , 让李长仪暂时忘记了不在母亲面前的离愁别绪 , 也忘记了不告而别后可能会面对的惩罚 。
一想到等到恰当的时候她就能跳出来给姐姐一个惊喜 , 李长仪便觉这船行颠簸也变成了一种乐趣 。
李旭轮倒是真没有亏待妹妹的意思 。 李长仪说是说的让他大可以直接将人手给撒回去 , 还是在船上留了两个负责照看 “ 行李 “ 的船夫 , 直到这两个小姑娘能和安定公主会合为止 。
不过当船只抵达洛阳港口停泊的时候 , 听到船夫告知 , 安定公主将会在此地停留三日再继续起行 , 李长仪又觉得自己偷跑跟来的兴致 , 都被这个坏消息破坏了大半
“ 我们还得继续藏在船舱里 , 不能随便出去 , 要是被扣留在洛阳就糟糕了 。 “
长仪坐在其中一只箱子上晃着腹 , 很觉此刻无聊 。
结果转头朝着上官婉儿看去 , 她却是已翻阅起了随行带来的书籍 , 仿佛并不觉得这船舱之中是什么不舒服的环境 。
李长仪叹了口气 , 蹭到了她的身边 ,“ 你真的不觉得时间难熬 7“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 。 比起掖庭的住所 , 这船舱其实还算宽敞的 , 不过自她母亲成为太平公主的启蒙考师之一后 , 她们母女的生活条件便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 所以想来太平公主是不太明白这其中对比的 。
她也只能宽慰道 :“ 听船夫说 , 安定公主要在此地等待募工所用的粮草抵达洛阳 , 而后才能继续开拔 , 也是不得已之举吧 “
李长仪托腮感慨 :“ 也对 , 若事事顺利 , 又哪里还有我的用武之地呢 , 说不定等到濮阳之后还有其他的麻烦 。“
到时候就是她表现的机会了 。
李长仪信心满满地想到 。
再想到她到时候蹦出来 , 阿姊会是何种惊喜的表情 , 她又觉得 , 现在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
「 其实公主若要在濮阳募集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