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上的权力流逝。
而妃嫔明氏可以蛰伏谋划,忍耐等待时机……可她身为帝王,却退无可退,局面更不会给她任何蛰伏的机会。
马行舟看着眼前的帝王,恍惚间,忽然觉得她老了许多。
鬓已泛白,身形愈发消瘦……但其周身的威严与野心,却半点不曾消退。
依旧蓬勃的权力欲望被锁在即将垂垂老矣的躯壳中,眼前的困境,让她好似一尾被层层铁链困缚住,却已然生出了苍老白须的烛龙。
片刻的恍惚后,马行舟强压下心头那不祥的败落之感。
“陛下……”他像是在劝说帝王,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或者说这的确也是一部分事实:“如今至少淮南道已平,倭乱已休,东罗也愿与我朝继续修好……康定山平卢之乱亦已平息,可见局面尚有扭转的机会。”
“马相说得对……”圣册帝缓缓吐了口气,而这些,全都有阿尚的影子。
阿尚虽不愿认她,却依旧助她良多……至少截止眼下而言是如此。
而阿尚在得了她的提醒之后,未有去保喻增,可见喻增的存在,的确是荣王昔日拿来监视阿尚的手段……或许,荣王甚至曾借喻增之手,做过对阿尚不利之事。
若果真如此,她或可试着说服阿尚与她联手,一同设法除去荣王。
但即便如此,却也要等一个时机——
“朕未必就没有机会杀他……”圣册帝微微眯起杀意显露的眸子,缓声道:“现下明面之乱,数卞春梁威胁最甚,如能平息卞春梁之乱,四下起事者一时必定不敢有大动作,届时大局稍安,各方观望之际,朕必速取李隐性命!”
那会是她唯一动手的时机,即便依旧冒险,但她也必须去做。
马行舟闻言神情微肃,压下万千心绪,试着问:“那依陛下看来,荆州那边,是否稳妥?”
“自肖旻率援军抵达荆州后,已与卞军交战两次,卞军两次攻来,皆未能接近荆州,如今仍据守岳州……”圣册帝道:“依朕看,荆州可安。”
但只是守住荆州远远不够,她要的是杀退卞军。
“昨日李献传信回京,与朕立誓,一月内必取回岳州,否则提头来见朕。”
她固然已没有那么相信李献的能力,否则也不会使肖旻前往,但李献于信中再三保证,已有制敌之良策,必不会叫她失望。
若李献果真已得良策,又有肖旻在旁,今年内,未必不能诛尽卞春梁乱党。
一年的时间,也足够阿尚将淮南道料理妥当……在那之后,她便可试图说服阿尚与她一同对付荣王。
卞春梁,李隐……这二者若除,她便可扭转颓势。
女帝眼底之色甚坚,不见半分消沉败落之色。
与女帝议罢各方紧要事务,半个时辰后,马行舟抬手行礼告退。
“天色已晚,春雨仍有寒气,朕令人为马相备轿出宫。”
马行舟再次行礼:“多谢圣上。”
马行舟退出了甘露殿后,一名宫娥捧着药丸来到了龙案边,小声道:“圣人,该服药了……”
圣册帝视线扫去,只见宫娥捧着的药格中,仅有一粒丹药,而近日她每次所服皆是两粒。
察觉到帝王的视线,宫娥将眼睛垂得更低了:“陛下,这已是国师留下的最后一枚丹药了……”
圣册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放下吧。”
“是。”宫娥应声,将丹药放下,缓缓退了下去。
圣册帝静静看着那枚丹药——她的国师,的确离开得太久了。
她也曾数次催问过归期,天镜却始终无归来之意。
这大约是真的离开了。
她一直都知道,天镜所忠于的并非是她,而是身负天命之人。
她多次询问天镜她的帝运是否已经不在,天镜皆答天机不可泄露。
所以她想,天镜只怕早已窥得天机,他根本不是在替她寻找什么“祸星”,而是在为他自己寻找下一个帝星……
偏偏如他此等人,但凡他不愿泄露之事,无论她动用何等手段,他都不会开口。
而他此等人,向来被视作天意的传达者,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往往可以成为一把利剑……这样的剑,她用过,所以深知其威力。
片刻后,圣册帝召来了一名内侍。
着朱袍的内侍长相寻常,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喻增离京后,司宫台的一切事务皆是他在打理。
“国师近日又到了何处?”
内侍恭敬答道:“回陛下,昨日有信传回,国师已行至曲州附近。”
“入了剑南道……”圣册帝似笑非笑道:“距荣王府倒是很近了。”
内侍未接话,只微微躬身,凝神等待帝王接下来的话。
“也罢,国师已年迈,既不愿归京,朕便成全他游历四方的意向。”圣册帝取过那枚朱红色丹药,指间微一用力:“如此,便让护卫国师左右的人都回来吧。”
她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