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噢,果然不回来了。
百官闻得这主动请缨之言,一时心思各异。
这位宁远将军刚立下了大功,按说本该和其父常阔一同回京领赏,抗倭之事,常阔也可以旧疾为由推拒掉……
虽然谁都不说,但在场谁都清楚,打倭寇耗时耗力,海上又总要更加凶险,且又是当下这般时局,纵然是从战事角度出发,也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个宁远将军当真是年轻气盛,遇到什么战事,她都想凑上前去打一打,结合其一直以来的作风来看,此刻这主动请缨之举,便颇给人以“啊,这里有反贼,我打一下看看。咿,这里有倭贼啊,没打过,也打来试试好了”的初生牛犊四处蹦跶之感。
这份好胜心让人很难评价,但此人的能力,从汴水一战来看,虽必然有夸大之处,却多少也应是有一些本领在的……
鉴于这份苦差目前也无更好人选,便有大臣试着道:“陛下,此提议未尝不可……宁远将军虽年少缺乏经验,但有常大将军在旁,恰可弥补其短缺。”
有几人出声附和。
圣册帝不置可否,依旧问那监军太监:“除此之外,宁远将军可是还说了什么?”
魏叔易也在等。
这监军太监方才答话时神情便犹豫不绝,若她只是单单请旨抗倭,此等值得赞允之事,绝不至于让这太监有如此反应。
果然——
“是……”那太监垂着头,道:“奴此番临行前,陛下曾有交代在先,让奴见到宁远将军之后,代陛下问一句宁远将军立下如此大功,可有想要的赏赐,若是暂时没有,可以先好好思量一番,待来日回京领赏时可当面向陛下言明——”
问有功之臣想要何等赏赐,这是帝王爱重功臣的体现,历来并不少见。
但身为功臣,面对如此询问,大多也只会象征性地提一些分量不重的请求,亦或是称一句“分内之事,不敢邀赏”。
但此刻见那监军太监神态,大多官员们皆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直觉告诉他们,接下来怕是会听到什么不寻常的走向——
这名监军太监,头一回见到常岁宁,是在润州。
那时三州皆平,他面对这位最大的功臣,自然百般恭敬谄媚,自然而然地,也就说出了帝王要他传达的话。
在监军太监看来,所谓的“将军可有想要的赏赐”,实则并非是一句真正意义的问话,而是一种帝心甚悦的传达。
彼时,那披着甲衣的少女对他点头,道了句——【多谢公公,我好好想想。】
面对这客气之言,监军太监笑着点头,截止到那时,一切都还很正常。
但他没想到的是……她真想了。
且看得出来,她当真是“好好”想了。
“奴临回京之前,宁远将军让奴带话……”
监军太监尽量拿正常的语气说道:“宁远将军说,抗倭非一日之功,一年两载内她怕是都无法回京领赏……又为后续抗倭事宜,便于协调各处而思虑,因此,斗胆,想向圣人求一官职……”
四下已隐有议论声响起,圣册帝不动声色地问:“如此,她可有想要的官职?”
“宁远将军说……”监军太监声音微低:“扬州江都刺史一职,她应当可以胜任。”
圣册帝眼眸轻动。
那些低低的议论声霎时间炸开了来。
——江都刺史!
——她可以胜任?
好大的口气!
主动求官且罢了,竟要的还是刺史之位,且又是至关重要的江都刺史!
倒不知她究竟是年少天真,不知深浅,还是仗着这份年少天真,堂而皇之地行大肆图谋之举?
多少正经入仕的官员熬上大半辈子,也熬不到一个刺史之位!
听着那些或惊或怒的议论声,圣册帝缓声道:“纵然不提祈福之功,朕此前也的确曾布告允诺过,何人能取徐正业首级,即赐官三品——”
而一州刺史正是三品官职。
这个要求,看得出来的确是认真考虑过的。
立即有官员出列:“圣人,论功当赏,固然理所应当!可江都刺史之职至关紧要,况且我大盛朝,历来没有女子为刺史的先例啊!”
更何况,这女子才十七岁少龄!
“她以女子之身所立之功,也从无先例!往前数一数,如她这般功劳者,数月间由九品小吏升作堂堂一道节度使的先例也并非没有——”褚太傅冷哼一声:“立功时未依先例,轮到行赏时却以男女先例说事,张口闭口以女子之身否之,此等酸言酸语,实乃人人得而笑之!”
那名文臣闻言脸色一僵,却阴差阳错地更添几分醋色。
“老夫未曾料到,而今徐贼已死,却酸贼难除。”褚太傅看向那些出言反对之人,冷笑着道:“酸贼亦不可小觑,时而久之,其酸言酸水,恐腐坏朝之栋梁,国之基业也!”
被冠以“酸贼”之名的官员们一时面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