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利益争夺之处,圣意所指之域……但凡卷入,都只能于利刃间求生而已。」
喻增道:「岁安何其无辜,我知你有不甘,但在性命安危之前,其它皆是无用之物,该舍弃时要及时舍弃,才能换得生机。」
少女看不出是否有被说服,而是问他:「喻公也曾舍弃过诸如此类的「无用」之物吗?」
「我舍弃过很多。」喻增望向厅外雨幕,似有一瞬失神:「又岂止是无用之物。」
常岁宁无声握紧了藏于披风下的短刀刀鞘,片刻后,又平静地松开。
雨声喧闹,衬得厅内格外静谧。
片刻后,常岁宁出声应下喻增的提议:「好,我会去的。」
喻增看向她,似在确认她话中真假。
四目相对,那少女道:「我想让阿兄活。」
……
喻增离开不久,常岁宁即带着常刃等人,由常府的暗道出了门。
这暗道许多年前便有了,但荒废许久,是不久前常岁宁令人再次打通的,为的就是防止常府被监视之下无法行事的可能。
出了兴宁坊,雨势小了一些。
听着车外淅沥雨声,常岁宁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雨夜中,常岁安在廊下练枪的画面。
那时阿点陪在他身边,他在为考入玄策军先锋营做准备。
彼时,她倒不觉得那一幕给她太大触动。
有时一件事一个画面出现时,人们往往无法立即判断它的价值,直到某一日它以回忆的方式出现——
此一刻,常岁宁便觉那一幕甚为珍贵,珍贵之处在于少年的一腔热血,满心期盼,意气之蓬勃,奋勉和勇气。
如今那些不公和冤屈,在吞噬腐化着这一切,一双又一双手试图将那个本已做好了赶赴沙场接受磨砺、以己身护苍生、建功业的少年拽入深渊。
……
「两日早过,已是两个两日了。」
荣王世子立在窗前,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着:「看来,是另选了合作之人吗……」
是长孙家吗?
据闻官差未能在常家搜寻到那位冯家女郎的下落……是被她送给了长孙家吗?
荣王世子再次叹气。
唯自身利益至上,而视他人为草芥的长孙家,可不是什么心软的
善男信女。
他们大约更乐见常岁安被冤杀,以便之后借此宣扬圣人之过……放着这来日利益不要,去救一个并不相干之人,此等费时费力又没好处的事,他们岂会去做呢。
若选了长孙家,而弃了他,常娘子未免湖涂。
至少他可是真心想救人的。
李录看着窗外雨雾,眼前闪过常岁宁那日前来的情形,总又觉得那样的女郎,应不会如此天真湖涂。
莫非与长孙氏合作是假,是想借此声东击西,混淆他的视线吗?
那她到底想做什么?
想到那个少女一贯大胆的行事作风,李录甚至忍不住猜想——她该不是想劫狱吧?
这个想法,常岁宁曾是有过的。
她做了许多不同的计划,但劫狱是最先被否定的。
这等同不打自招的冒险之举,实乃最下下之策。
「女郎。」一条岔路前,赶车的常刃隔着车帘开口,语气里含着询问:「是要去大理寺吗?」
常岁宁:「不去大理寺。」
阿兄未肯妥协,她便不能劝他妥协,替他妥协。
所有人都认为此时她与阿兄该屈服,该退,该逃——但或许,这反而是反击的好时机。
谁说面对天子的摆布,便只能受下,在受下的前提下竭力退逃,而不能反击?
她与阿兄的确势弱,纵加上一切可用之人,也断无与天子正面相争之力,但力不及之处,可智取,可避其强,攻其薄弱,出其不意。
所以,她不退,不逃,要争,要攻。
常岁宁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里的半枚令牌,道:「去登泰楼。」
她要以此令牌为引,同孟列做个交易。
昔日,她暗设登泰楼的前身,是为方便暗中向各处传递消息,这消息二字不单是内部传递,也涉及查探京中各权贵官宦之私。
历来凡涉朝堂之争,为掌握先机,耳目灵敏必不可少。
登泰楼暗中于京师各处都设有暗桩,依紧要程度做区分,明家虽不在紧要之列,但基于一视同仁,也曾安插了两个人。
无绝说,孟列这些年来不曾松懈运转,那想来明家仍有可用之人。
她如今需要借来一用。
为谨慎起见,她现下不打算贸然与孟列相认,她会以此令牌相示,与孟列约定待事成后再与他言明真相——至于之后如何,再观形势而为。
孟列所领情报势力,独立于玄策府外,为保证此处的隐秘性,她曾有明言死令,未有她的准许,不可暴露身份,不允插手任何斗争事端。
这些年来,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