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间,回头看了一眼主帅营帐的方向,湛亮的眸中有杀意被迫暂时敛下。
三人很快混入九军之中。
人数本有定额,常岁宁三人能混进来,是打晕了三个真正的九军士兵换来的。
十万大军集结,常岁宁混在人群中,纵站得笔直,却也根本看不到远处点兵台上的常阔。
点兵场上,十万大军蓄势待发,主帅营中,李逸却愁眉紧锁。
他一紧张不安就会手心冒汗,来回走动,此时亦是。
「……就这么放他去和州?这怎么行!」营帐中只剩下了他的两位幕僚及几名心腹护卫,他此刻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
前去和州应战叛军,乃是常阔自荐,也有他这两位军师的应和!
「将军稍安勿躁,属下心知将军欲将常阔除之后快……但贺危一行钦差刚出事,军中四下已有猜测,若此时无名目之下便对常阔动手,必会招来动乱。」
这正也是这些时日他们至多只敢以养伤为名,暂时软禁常阔的缘故所在。
常阔此人在军中甚有威望,是决计不能强动的。
也正因此,他们比谁都清楚,只要有常阔在一日,李逸便不可能做到真正统帅这二十万大军,令上下归心,如臂使指。
「若是可以,我自然也不想杀他!」
李逸继续走来走去:「可先前为了不让他见到贺危,已经软禁他多日,他今日见到贺危尸身,分明已察觉到了什么,却忍下未发……显然是心知今时时机不利,要等日后再与我清算的!他自荐去和州,就是想借机脱身!」
「我不杀他,他却必然不会放过我!」
「当初提议软禁他的是你们,如今放他离开的也是你们,真让他出了这军营,事后我又当如何应对?你们明知他实乃我心头大患!」李逸越说头上的汗越密,「况且你们还允他领了十万大军!」
这十万大军一离营,他便只剩下六万人!
不说旁的,回头纵然只是常阔反过来领兵揍他,他都揍不过对方!
更何况他如今的「敌人」还不止是常阔,更是那位圣人……贺危身死的消息一旦传回京师,圣人必知他不肯交换兵权的意图,到时必会治罪于他——所以他更加迫切需要有足够的兵力来自保筹谋!
「将军莫急,且容属下们细细道来……」
两个幕僚已被他走得眼晕,每每见将军来回走个不停,他们都很遗憾不能给对方身上套个犁耙,否则多少地翻不完?
一名幕僚捋着胡须缓声道:「属下只道,常阔不能死于将军之手,不能死在这军营之中……须知身为领兵副帅,战死沙场,方是为将之道。」
战死沙场?
李逸看向他。
那幕僚却又另道:「再有一点,将军既已决心与圣人对立,那么徐正业便不再是将军的敌人……将军何不与之合作呢?」
李逸脚下一顿。
和徐正业合作?
「属下记得,之前徐正业曾令人送过一封密信给将军,将军可还记得?」
李逸当然记得。
当时他父亲淮南王还在世,而他刚在都梁山打了败仗……
徐正业令骆观临给他写了封密信,从信上可知,对方将都梁山那场败仗,认为是他刻意相让,以为他也有推翻女帝之心,所以才试着写信,邀他共成大业。
他看罢,脸色红白交加。
白是因为害怕,害怕这封信会给他招来祸端,会被扣上反贼的帽子。
红是因为……都梁山那场败仗,并不是他刻意相让!
他的仗就打得这么烂,竟已到了令敌人疑心他在相让的地步吗?
这徐正业怕不是在故意羞辱他!
他当即便将那封信焚烧了。
他那时根本没想过要与徐正业合作,他一心为了朝廷为了圣人……可他父王刚死,圣人便翻脸不认人,先削淮南王府兵力,如今又要收他兵权,治罪于他!
「徐正业仍在广集天下之士,共举大业,将军此刻回信,为时未晚。」
「不错,徐正业能在短时日内如此壮大己势,所依仗着的不外乎是「匡扶李氏」的名目,而将军乃李家血脉,如若有将军同行,定可再助他们收拢人心。」
「再者,将军手握重兵,他们必将礼待……如若将军之后用心经营,收服各处,稳固人心,而当今太子不堪大任……到时区区一个淮南王之位,将军又何须放在眼中?」
李逸眼神一震,一颗心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他本还在想,若贺危之死传回京师,圣人之后向他发难,他要如何才能真正收服军心,要以怎样的名目才能真正震慑他们,让他们甘愿为他所用……
现下他似乎有了答桉。
没错,他也是李氏子弟!
纵然不是正统嫡脉,可如今那位太子也是过继来的不是吗?
他既是李氏子弟,拿李氏江山的兵马来匡扶李氏大业……又有何不可?此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