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局面前,一切的伤亡都将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死了也是白死。
尤其是面对异族,大盛不能败,抗倭之战必须要赢,所以常岁宁一步步逼迫倭军集兵来攻,造就了此时局面。
战争带来的伤亡是残忍的,但此时死战,是为了身后大盛无数子民的性命和尊严不受倭军屠戮。
她罪在当下,然而慈难掌兵,若身为将领,不能坚毅果断地做出抉择,便将付出更惨痛的代价,带来更大的伤亡……这一点,常岁宁在领兵之初,曾得到过十分惨痛的教训。
从那之后,她便深知,她唯一要做的便是,让每一场避无可避的战役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带来最长久的和平。
这次,也不例外。
此一战,她要让倭国付出从未有过的惨重代价,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教训,让他们不敢再试图觊觎大盛,安分守己,远不止十余年!
但再激昂的士气,也改变不了士兵会疲怠的客观事实。
杀敌只用人来杀,永远是最笨的打法。若想在敌我双方战力悬殊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减少己方人力损耗,便需要借助外力。
军阵与机关皆为外力,但常岁宁事先为倭军准备的,不止这些。
唐醒也想到了在赶回来的路上,通过那些特殊改制过的火药筒,在水中制造出的烟幕,但此计很挑距离,并十分受制于双方所在的方位与风向……
小面积的打法,或是守城之战时,敌我位置分明,只要风向附和预期,必然格外好用。但海上大场面对战之际,很难将这么多的敌军战船尽数引到符合风向的方位,再者便是——
“可惜此时海上无风。”唐醒十分惋惜地道:“不然凭借大人让人新造之物,此一战,定能更添胜算。”
说来也是不巧,今日天色始终阴沉着,却午后却迟迟不见有像样的海风吹过来。
“没有风也很好。”常岁宁道:“没有既定之风,我们便可以随意造出自己想要的风向。”
唐醒听得愣住,任凭他自认见多识广头脑灵活,却也总会因为这位刺史大人的话而感到摸不着头脑……
但因清楚地知道刺史大人不是傻子,断然说不出傻话,于是唐醒便时常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大人的意思是……”很惭愧,他近来竟经常问出这句话。
常岁宁:“至多再等一个时辰,便能有我们想要的风了。”
“看天吃饭”这种事,在战场上,吃上了是幸运,吃不上却也是常态。
风向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但若将一场战事的胜算,全都寄托到风向之上,也从来不符合常岁宁的行事习惯。
若说风向是天意,而此刻天意不肯向她倾斜的话,她便自己亲手“造出”自己想要的天意来。
常岁宁已问过金副将了,经哨兵回报,至多再有一个时辰,便能等到此次补给物资送达。
在那可在水中造出烟幕的火药筒制成之后,她又托沈三猫带领工匠另造一物,而经过数次修正,竟有意外的进展被那些巧匠们碰撞了出来——
沈三猫与她约定了一个日期,允诺必会在那之前,将她想要的数目造出来,并送到前线。
此时离约定的日期仅剩下三日,而下次补给,在五日之后。
所以常岁宁断定,此次的补给中,定有她需要的东西。
秋冬之际,天色暗得更早一些,尤其今日天气阴沉,黑夜必会更早降临。
渐渐暗下的天色提醒着倭军,他们已经血战了一整日,但却不曾往前行进半步,反而伤亡惨重,远超过盛军!
盛军所列那些军阵,通常以船体机关及手中兵械辅之,以致他们根本无从近身,只能受制被困。
至此,已战疲且没了耐心的倭军将领,开始出面请求藤原麻吕,暂时后撤休整,再重新制定进攻计划。
午后,藤原麻吕为震慑那些内讧的势力,下令斩杀了近十名将领,才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此刻眼见天色将暗,听着下属想要后撤休整的提议,藤原麻吕眼中闪过不甘之色。
他不甘就此退去,但又不得不认真考量权衡。
但很快,一个突发的状况,却免去了他的不甘与考量——
他纵然想答应就此撤去休整,却也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