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如坐针毡,心中忽上忽下,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他心头爬行。
听着堂内那些有关她的声音,姚翼只觉周身冷意与沸腾之感交替,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忽张忽弛,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在问——难道当真有天意之说吗?
他口中也随之低语自问。
“郎主您说什么?”四下吵闹,小厮弯腰询问。
“结账。”姚翼将手中松子拍在桌子上,心神不定地起身:“回府。”
小厮应下,摸出几颗碎银放在桌上,见自己郎主剥了一堆松子仁儿,愣是一颗没吃,小厮三两把统统塞进自个儿嘴巴里,心满意足地跟上去。
此处茶楼里的说书内容,很快流传出去。
百姓们对此口口相传,各街头茶楼说书的同行们则危机感顿生,才一天的工夫,龙都出来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等着!
有人开始提笔狂书:“……说时迟那时快,万民伞开,祭台上方百鸟环绕,乌云突然化作七彩祥云,隐隐瞧着,那云竟还是位仙人模样……”
京师说书行业在危机感使然之下,一时间无数离奇却极具吸引力的版本在喷薄而出。
而说到危机感,近来魏妙青也有一些。
一月前,姚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远房亲戚,说是在宁远将军手下做事,因此,时常会给姚夏来信说起常岁宁近况。
起初为魏妙青还存有些质疑之心,但几封信看下来,确实是有这么个人。
姚夏因此在她们之间的地位水涨船高,极受追捧,这让从小到大都习惯做众人焦点的魏妙青颇觉嫉妒,她开始频频回味起自家兄长此前奉旨去往江南平定李逸之乱时,她被众姊妹们环绕的美妙滋味。
虚荣心作祟之下,一度妹凭兄贵的魏妙青,再次将视线瞄准了自家兄长。
“……此次中原受灾严重,圣人必然是要派遣钦差前去赈灾安抚灾民的吧?阿兄何不自荐前往?”
这些时日眼看阿兄每日都要上香两次为在外行军的常娘子祈福,魏妙青认定自家兄长早已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此刻便又压低声音道:“如此一来,兄长便也能顺便见一见常娘子呢。”
“……”听得此言,魏叔易无端有些紧张。
看着姿容尤其出色的兄长,魏妙青忽而心想:“常娘子在外又是打仗又是救灾祈福,这般辛苦,见一见阿兄美色,放松一下,也是很好的……”
“……”魏叔易面色微笑看向妹妹:“本不必将心里话全都如实告知于我。”
魏妙青忽而掩口,她又不是傻子,没想如实告知他的,谁知怎么就说出来了。
看着与自家阿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妹妹,魏叔易对妹妹日后成为太子妃的可能更添惆怅。
而此时,他那令人惆怅的妹妹忽而又感到苦恼:“不对,那位崔大都督就在荥阳呢,有他在,论起美色,哪儿还能显得着兄长啊。”
魏叔易心口稳中一箭,见妹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挂着体面温和的笑意起身,解下腰间佩帏,递向妹妹:“朝廷之事非是你口中儿戏,此事你不必费心。”
魏妙青下意识地接过那荷包,打开一看,是几十颗金灿灿的金豆子,不由问:“阿兄给我这个作甚?”
魏叔易已转身离去,头也未回地道:“得闲时可去回春馆抓几副对症的药来吃。”
“……!”魏妙青咬牙跺足。
……
正如魏叔易所言,赈灾之事非是儿戏,加之此灾与河洛士族之事同发,便更加容不得有分毫闪失。
次日早朝之上,听得河洛上报而来的受灾情况,及各部官员初步拟定的所需赈灾钱粮数目,不少官员都觉心口仿佛坠了块巨石。
中原本是大盛粮仓所在,可此次受灾如此严重,今年的夏收注定落空,且除此之外,朝廷还需要额外填补赈灾钱粮,损失可谓是双重的,巨大的。
如今各处兵乱频发,战事需要大量的钱粮作为支撑,国库已经空虚,此刻根本拿不出这么一大笔赈灾银。
但此灾不赈是不可能的,中原洛阳不比其它,绝不能生出灾民暴动造反的事情来。
“好在”接下来国库还有充盈的途径……那些中原士族的全部家产,是一块很大的肥肉,尤其是郑家。
说到这里,如今这大殿之上,百官之中赫然又空出了不少位置,那是出身中原士族的官员之位,中原士族在被清算巢穴的同时,朝中为官的族人子弟也遭到了清洗,此刻大多在牢中等候最后的处置。
而今“罪证确凿”,一切尘埃于表面落定,便也该到天子给出最后惩处的时候了。
百官表面上虽不说,但心中大多都清楚,此中惩处轻重,注定要因为郑氏的“特殊应对”而有所不同。
作为中原士族之首的郑氏,先杀了祸首家主郑济,又主动献上一切家产与藏书,未曾有半点反抗之举,以求保全无辜族人性命,如此之低的姿态,可谓半点不像士族的做派。
且那位杀了郑济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