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死,他们心中也有惶恐与担忧,担心北胡的脚步会因此而加快,又担忧大晋无力抵抗,保护不了他们的家园。
但今日,谢昀站到了他们面前,坚定道:
“二十年来我们只守不攻,处处被动,受人掣肘。现在我要的是主动进攻,是彻底击败北胡,不愿意的人现在就脱甲自去,我必不阻拦!愿意追随我的,你们的亲人家眷由谢家庇护,你们的身后名也必会被一一铭记!”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卒们耳中,令他们沉寂的热血不由沸腾起来。
“驱逐蛮胡,重振威名,告诉他们,吾辈从不屈服!”谢昀举起血刃,朗声问道:“战否?!”
夕阳下,那带血的刀锋利无匹,折射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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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的光线照到罗纨之的肩头,带来了一丝暖色,她站在人群当中,用手比划着,耐心述说。
围绕在她身边的听者皆噤犹寒蝉,只有一道道呼吸此起彼伏。
雨后的空气如此窒闷,而他们的话题更是压抑无比。
因为横搁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头无法打败的庞然巨兽,更是他们恐惧的源泉。
“城破后,我们流离失所,是罗大家当初给了一口饭吃,我们才得以活下来,罗大家既然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我们别无二话,只是……”有人开口道:“我们都是微末小人,身无长处,对上北胡能有用处吗?”
罗纨之抿了下已经说得干燥的唇瓣,望入他们还陷入惶恐的眼神,道:“奉岗知县与三百守备军面对上千强敌没有胆怯,他们以血肉之躯从北胡铁骑下保护了上万的百姓成功逃离。”
此一言,让诸人不禁热泪盈眶。
在生死关头,他们第一反应是胆怯逃离,没有选择留下来帮助知县守住家园。
后面的惨烈是他们难以想象的。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们还能看见奉岗知县挽着裤腿站在田间的憨厚笑脸还在眼前,转眼间变成背着血红夕阳的孤单背影。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从没有杀过人的老人,用他不宽阔的臂膀为他们挡住了来自朔北的刺骨寒风。
他从
前总是乐呵呵地说,人活在世,总有些人是要顶住天的,是曾经的父亲,是将来的儿L子,是往昔的先烈,也是将来的我们。
他做到了。
“三百余人对上千人既然胜。”罗纨之环视周围泛红湿润的眼睛,略扬起声音道:“……既然能胜,那——我们并不弱小!”
她的话语,振聋发聩。
北胡并非不可战胜的怪物!
奉岗知县胜过,他们也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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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主固执,谢九郎也没有放弃。
他彬彬有礼又温柔可亲,拉着王家主谈论时局也能信手拈来。
王家主越来越心惊。
有那么优秀的亲兄长在头顶上,九郎完全可以做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郎,懂些风花雪月的玩意也就罢了。
可他竟然也文韬武略,满腹经纶。
谢家在培养后代上面不遗余力,如何不叫人敬佩。
“江州看似在最安全的后方,前面有豫州,左边是荆州,右边是扬州,但只要兄长在这里放开关口,胡骑就能沿着豫江驰道一直往下……”谢九郎信手在堪舆图上一指,“就能直达王家主所在的安全之地。”
“谢三郎是疯了才放胡军进来?!”王家主瞪起双眼,随即反应过来,又沉下脸色道:“还是你们谢家想用这卑劣的手段威胁我配合?”
谢九郎微微一笑,“并非是威胁,而是想要告诉王家主,江州的安全是豫州、荆州、扬州给的,一旦这三州沦入战火当中,江州又怎么能幸免?唇亡齿寒的道理,王家主比小辈更能明白。”
王家主望着面前的堪舆图。
大晋的国土图几乎每一年都要修正一次,因为北胡的侵占,原本是正统的中原沦陷,王室不得不迁都南移,而边境线更是在逐年南推。
就像是被火舌舔舐的纸,边沿已经被烧得坑坑洼洼,被完全吞噬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他们都没有胆量去正视这个难题。
他的心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对北胡的兵力
“家主,外面来了人,说是求见您。”
王家主一挥袖子,背过身烦躁道:“不见!不见!”
跑腿的侍从又道:“他自称自己姓程,是江公的学生,受了江公的托付过来的。”
王家主蓦然转过身,不禁大步往前走了两步,颤声惊诧道:“……江老?”
谢九郎趁机道:“王家主曾经也与江老有着相同的主张,只因为彼时朝廷上一派倒向不战守国,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兄长一定会战,陛下一定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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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沸反盈天,两方的人各持己见,已经争得快要当场扭打起来。
就连谢公在场都按不住他们的激烈,甚至有人指着他的